第11章 想吃排骨有错吗

那家村的村民满载而归。

为了运送这些东西，那小艾还专门买了十几驾鸡公车。

就是用手推的独轮车，两个手柄，一个轮子，有点像大公鸡高高昂起的鸡冠子，所以得了这个名字。

村民们就像得到新玩具的孩童一样，抢着推车，一个人推，好几个人在边上追。

“该我了，该我了。”

“你都推二里地了，该我推一会儿了。”

“排队排队，下一个是我，我推完了才该你。”

那小艾和村长一个捂着肚子，一个捶着腰，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空手的人走路反而追不上推车的人，简直奇了怪了。

村长喘着粗气，双手压在拐杖上缓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还真是方便啊，拉完东西，还能运土，小车跑一趟，顶得上三五个人。”

那小艾笑着说道：“是啊，这小车还不挑路，田埂地头，沟沟坎坎的都能跑，人能过的地方车也都能过，用处可大了。”

“不便宜啊，八百文钱，就是个木头架子，要那么贵！”

“村长，这种时候就别计较钱不钱的了，好用就行。而且，咱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

听到这话，村长瞬间精神一振，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走路都有劲了。

白嫖的快乐，谁能扛得住呢？

“对对对，花的不是咱自己的钱，多买几个，再多买几个！”

“车店里没货了，已经给他们下单子，叫他们做了。”

说这话的时，那小艾想起了上辈子干工程的场景。

有些没通路的山区，汽车进不去，越野摩托都跑不动，想运点小件的东西还能手提肩扛，大件物品的话只能靠独轮小推车。

有些楼盘初建时还没有安装电梯，甚至连楼梯都没有，想要往上面运东西，也一样离不开小推车。

所以，那小艾比任何人都了解小推车的用途和意义。

站在野草侵路的土坡上，看着因为下坡路大呼小叫的村民，那小艾哈哈大笑。

“慢点，慢点，下坡别跑那么快，收住步子！”

就这样紧赶慢赶，回到那家村时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除了那小艾累得说不出话，其他人都精神奕奕，不断走来走去，逮着没进城的人就炫耀自己推小车的感觉。

夕阳的余晖给村民和小推车镀上一层烫金的轮廓，远远看去就像浮雕、塑像一样。

这时候，有人操着大嗓门吼了一声：“杀猪啦，杀猪啦，快来看啊！”

正在吹嘘的人们立刻围了过去，大人们肩膀顶肩膀，争抢前排位置，小孩挤不进去就往地上一趴，顺着裤裆前爬。

“哎呦呦，谁踩我手了。”

“起开起开，再踩我，我就掏你鸟。”

“哎呦哎呦，松手，再不松手我可踹你了啊！”

几个跟那大力关系不错的小孩则围过去端盆子、递刀子、捆绳子，满脸的讨好。

“大力哥，等会儿猪尿泡能给咱不？”

“切，就知道你们几个小屁孩肚子里憋的什么屁。”

“你就说给不给嘛！”

“给！不过你们几个可得按住了！要是按不住叫猪跑了 就等着挨打……”

“得嘞！大力哥你放心吧！”

那小艾没有往杀猪现场凑，不仅没有，还跑得远远的。

虽然皮囊是男孩子，但芯子里是女生。

她晕血。

上学时候体检扎手指都能晕过去。

后来有一次切柚子的时候刀滑了，切到手。

淋漓的鲜血滴答滴答。

那小艾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回过神的时候，伤口处已经自然凝固了。

之后，那小艾再也没进过厨房半步。

在她坚强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敏感而脆弱的玻璃心。

这颗心永远晶莹剔透，毫无杂质。

然而，任何轻微的伤害，都会在上面留下无可愈合的伤害。

这就是那小艾。

一个矛盾却又真实的女人。

等大肥猪不嚎叫了，那小艾慢慢往回走，此时那大力已经操着刀子分割猪肉了。

每年村子里杀猪都是那大力掌刀，这家伙身高臂长力气生猛，一个人就能把猪按得肚皮贴地站不起来，根本不需要旁人辅助。

而且那大力下刀准，出刀快，不糟践有用的东西，能比旁的人能多杀出来五斤肉。

那小艾走到跟前的时候，一盆子猪血都凝块了，猪肉也都切割成一条一条，整齐的摆在门板上，大小相等，厚薄均匀，都不用上称。

这下子轮到那小艾惊讶了。

“哎呦，没想到你五大三粗的，还有心灵手巧的一面。”

那大力嘿嘿笑着不说话。

村长哼了一声，“他那叫本事吗？就是惦记猪头、猪蹄子、猪下水。”

杀猪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头蹄下水和猪皮归杀猪匠所有。

正是知道这一点，那大力从小就缠着上一任杀猪匠学杀猪的本事，学得很刻苦，很认真。

老杀猪匠百年以后就由他接班了。

那大力也不客气，把自己该得的部分收拾到一个盆里。

此时人们的观念和后世不同，猪头、猪蹄子都不算什么好肉，内脏之类的给谁谁不要，都觉得脏。

这些零碎给杀猪匠也没人说什么，毕竟杀一头猪再加上分割，不是一般的难，也不是一般的累。

村长说道：“小艾啊，咱们村能有今天，全靠你的鬼点子……哦不，全靠你的聪明劲，这第一块肉啊，就分给你家了。”

说话间，村长将一块带着厚厚肥油的肉送到那小艾面前。

那小艾正眼巴巴瞅着排骨呢，看到面前这块水波纹一样不断晃荡的肥肉膘子，顿时一阵抗拒。

“村长，你是不是搞错了？”

“没错啊，这是最好的肉。”

周围的人全都艳羡的看着满是肥油的猪肉，那小艾这才明白村长不是忽悠自己。

眼下这时代，物资匮乏，人们大半年都沾不到一点荤腥，所以对油水十分渴望。

这时代肥肉才是好肉，瘦肉备受嫌弃，猪排骨连瘦肉都不如。

好几天没吃肉的那小艾有点馋排骨了，但又没法直接说出来。

“村长啊，这肉不用分啊，全都剁碎了，做杀猪菜，全都一起吃，全都有份。咱们都是一家人，同吃一锅饭，分什么你我啊。”

村长觉得这话有理，于是点头说道：“大力啊，把猪头拿回来。”

那大力那叫一个委屈啊，到手的猪头，没了。

那小艾看了一眼盆里，猪肝、猪肺、猪大肠什么的还都在。

“村长，那些下水也别浪费，一起要回来吧。”

那大力噘着嘴，眼睛红红的。

宝宝心里苦啊。

那小艾很无辜的眨了眨眼，心中暗道：我想吃排骨，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