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号病例

清晨，一名自称姓李的中年女子突然冲进派出所，神情惊恐的告诉民警，她的丈夫疯了。

即将退休的民警老张带着刚刚参加工作的徒弟小王，一边安慰着瑟瑟发抖却又一句话不肯多说的李大姐，一边开车向她家驶去。

到了门口，她拿着钥匙几次因为手抖的厉害都没有把门打开，两位民警不仅皱眉，看来她真的是被吓得不轻，不知她男人怎样对她的。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大门被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赤着上身的汉子，他的肌肤布满了大片的紫斑，静静的站在门后，瞳孔一片灰白，口水从裂开的嘴巴滴落下来。

李大姐看见自己的丈夫，吓得一声低呼，不断向后躲避，师徒两人看见眼前的男子也是一愣。

突然那男子向前一个猛扑，将小王扑倒在地，张开嘴就朝着小王的脖子咬下去，老张见势一脚将男子踹翻，一边招呼小王起身，一边扑上去欲控制住男人。

男人力量奇大，老张几乎压制不住，小王也忙起身，一人抱住男子的一只胳膊，又用膝盖顶住其背部，才勉强将他按在地上。

男人的脸贴着冰冷的地面，口水蹭的到处都是，依然大张着嘴巴想要起身撕咬。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将其拖进了屋，用李大姐找来捆猪的绳子将其牢牢绑住，然后便瘫坐在地上。

老张掏出一支香烟，却因为不住的手抖几次都没点上火，干脆放弃了，就那么叼着烟，回头准备让小徒弟立即联系所长，却发现小王哭丧着一张脸，眼里居然泛着泪花，不由的眉头一皱，问道：“你哭什么？”

“师父，我在给他嘴里塞手套的时候，被他咬了一口，他是不是丧尸啊？”小徒弟抬起手给师父看他的伤口，委屈巴巴的说着。

老张瞬间心里抖了一下，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很快便定住了心神。

忙安慰他：“你就是平时不好好学习，竟看些怪力乱神的电影，要相信科学。他只是发疯了，好在伤口不深，你先去用肥皂洗洗，大不了去医院缝两针。”

他嘴上这样说，其实自己心里也十分没底，干了一辈子的民警什么场面没见过，各式各样的活人他见多了，各式各样的死人他见的也多，可这个男人分明已是个死人，却可以暴起伤人，这种情况确实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拍拍小王的肩膀，“先给所长打给电话，这事不是我们能处理的，要看局里怎么安排。”

老张费力的从地上站起来，走到蹲在角落里抱着脑袋低声哭泣的李大姐身旁，“您别怕，我们已经把他控制住了，您看看现在方不方便给我们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李大姐闻言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眼瞪的老大，惊恐的看着老张，又回头看了看倒在一旁被捆成粽子一样的丈夫老刘，此时他嘴里还塞着小王的手套，只能发出哼哼声，活像一头待宰的猪……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老刘年逾四十，身材精壮，是一名屠户。

几天前的清晨，天将明未明之时，老刘在杀完猪回家的路上，突然想找个僻静的地方放水，猛然发现江边凭空多了一口井。

老刘是这个地区的原住民，对周围的一草一木都十分清楚，他非常肯定那口井之前是不存在的，就这样突兀的出现，不免让人心生疑惑。

于是，他向那口井走了过去……

李大姐是一名纺织厂女工，那天晚上，她下班回到家，发现老刘还躺在床，便奇怪道，“老刘，你今天休息吗？”

老刘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毫无反应，李大姐见他不说话，又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就伸手去摸老刘的额头，触手微凉，这时老刘拨开了妻子的手说自己没事，还叫妻子不要吵他。

李大姐见状以为是他心情不好，没再说什么，便走出了房间，在厨房里随便弄了点东西吃了，洗漱后再次回到卧室，发现老刘依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天花板。

李大姐一边上床躺下一边说：“难得你不上班，快睡吧。”老刘依然没有搭话，李大姐心里有些黯然的背对着丈夫躺下。

他们夫妻一直没有孩子，日子过的不算富裕，却也平淡。

李大姐一直很自责没能给丈夫生个一男半女，老刘却总是安慰妻子说，也许是自己干的这工作，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造的杀业太重，老天惩罚他没有子嗣。

还说等慢慢攒下一些钱他就不再杀猪了，随便做点什么糊口。

以后两个人老了，就联系政府把房子捐出去，委托政府帮忙送终。

李大姐躺在床上心里想着这些，内心既酸楚又感动，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半夜，李大姐被一阵寒意惊醒，猛然睁开眼睛，借着从窗帘透进的月光，她发现老刘坐在床上直直的盯着她看，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她吓了一跳，感觉眼前的丈夫好像变了人，无比陌生，周身还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你……你怎么了？”

半晌老刘收回目光，周身冰冷的气息也渐渐消失，“没事。”说着翻身躺下。

看着他的背影，李大姐心慌的厉害，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浓浓的困意袭来，李大姐无力再想，便沉沉的入睡了……

次日清晨，李大姐醒来后发现老刘已然不在家里，直到晚上依然没有见到老刘的影子，手机也是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打电话到老刘的工作地询问，才知道他压根儿没去上班。

等到凌晨时分还不见人，李大姐心中焦急，慌忙跑出去寻找。

找到江边时才看到连上衣都没有穿的老刘呆呆的站在那里，光着的上身有些淡淡的淤青，紧跑几步上前一把拉住丈夫的胳膊，“你在这里做什么？这一身的伤，是和人打架了？”

老刘慢慢扭过头朝着自己的妻子咧开嘴笑，动作缓慢又机械，抬手指着身前的一处，“你看……这里有口井……这是我第一个发现的……我今天告诉了很多人……”

“快跟我回去！”李大姐死死抓住老刘的胳膊，同时看了一眼那口井，没来由的突然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想要把老刘拽着远离那口井，她觉得那井，和昨夜老刘身上散发的气息很相似。

“你也……来看看吧”老刘咧着嘴，大力的抓住李大姐的手，把她往井口边拽。

“不要！我不看！”李大姐尖叫着，拼命挣扎想要拽着老刘离那口井越远越好，脚下一个不稳，两人一起扑倒在一旁的草丛里。

这一摔，老刘的头撞到了草丛中的石头，直接昏了过去，李大姐跌在老刘的身上，触手只觉得老刘的身体一片冰凉，摸着还有些僵硬。

她顾不得许多，挣扎着爬起，费力的拖着昏迷的老刘，她自己也不知道拖了多久，好像时间过的无比漫长，终于将老刘带到了大路边，李大姐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上。

清晨天光破晓，一缕阳光透过纱帘直射进来，照在李大姐的脸上，明晃晃的将她唤醒了。

她起身只觉得全身酸痛无力，回想起前夜她费力的将老刘拖回家，不免心中苦楚，眼泪差点掉下来。

回身想要查看一下老刘是否醒来，视线扫过老刘的脸，她心中猛的一颤，老刘的脸一片灰败毫无血色，连太阳穴都明显的塌陷了，她大惊忙去推老刘，“老刘！老刘！”

猛的掀开被子，老刘周身的青紫颜色更浓，有不少都连成了一大片，李大姐吓得缩回了手，心中泛起阵阵恐惧。

就在这时老刘突然睁开了双眼，李大姐看的清楚，老刘的眼睛里没有光泽，灰蒙蒙一片浑浊的有些分不清眼珠和眼白的界限。

“老刘……”仿佛是因为听到了李大姐的低呼，老刘僵硬的转头，脖子转动传出了咔咔声，好像骨头之间相互摩擦出的声响。

李大姐吓得拼命的向后退，死死的靠在墙边，惊恐的看着老刘大张着的嘴巴，甚至把嘴角都撕裂了，好似僵尸一般动作僵硬的从床上爬下一点点靠近她。

一声尖叫，李大姐躲开了扑过来的老刘，夺门而出，砰的一声关上门，她颤抖着双手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尝试了几次才将门成功反锁住。

幸好昨夜她守在床旁直到睡着都未曾脱下外衣，而钥匙就在外衣的口袋里，不然……

她靠着门越想越怕，只好一路哭着跑向了派出所……

老张眉头紧皱一边听李大姐讲述，一边用录音笔做着记录，不时回头看着地上被捆住的老刘，生怕他挣脱束缚再次暴起，同时心里也觉得十分恐惧，这完全超出了常人的认知。

如果只是老刘一个倒是好解决，如果其他人也……

他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