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吴迪

身体再次自己动了起来。

不。

是程一菲在动。

她控制着身体，迅速拔掉了油嘴上的点火器。

刚将其拔出，被雾化了的柴油就从油嘴喷了出来，呛的程一菲眼泪直流。

我让她爬到炉门处，将手插进炉门下的缝隙中将它抬起。

炉门是两块钢板夹的石棉，虽然有百十斤重，但以我的身体，还勉强抬得动。

可程一菲试了几下便将身体还了回来，声音极其疲惫。

“不行，你来。”

我发现自己能动了，只是在药力的作用下，四肢酸软无力。

看来抬炉门行不通了。

油嘴还在喷着油雾，从观察口望出去，正好看到吴迪在翻裤袋。

他应该是在找打火机。

每次点火器积碳过多，打不着火时，火化工都会这么操作。

观察孔？

我想起自己从观察孔中看到程一菲活过来的恐怖场景，急中生智，向那边爬了过去。

吴迪翻出了打火机，正要点火。

我怪叫着从观察孔伸出手臂，抓向他手中的打火机。

观察孔只比手臂粗了一圈，我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却能感觉到将打火机打落在地上。

吴迪被吓得大叫，火化机外发出了一声闷响，应该是他摔倒的声音。

急停按钮！

应该按得到。

凭借记忆，我摸到了急停按钮，迅速在上面拍了一下。

不再有油雾喷出，引风机也渐渐停止转动。

我缩回手臂，从观察口对正站起身的吴迪大吼。

“你真想烧死我吗？

你还算不算我哥？

我爸还是不是你师父？”

吴迪怔住了。

他慢慢跪在地上，掩面痛哭。

……

我刚从火化机里爬出来，无常就回来了。

死里逃生的感觉虽好，可这时候见到这两个不靠谱的鬼差却让我有种闹心的感觉。

吴迪自杀了。

他说过，如果不杀了我，就会有人杀他。

我想跟吴迪的鬼魂聊一会儿，可无常根本不给我发问的机会。

黑无常还是一脸严肃相，见面就说。

“程一菲，虽然你罪大恶极，如今却有一场造化。”

白无常笑嘻嘻的接过话头。

“阎王听说你为了报仇，竟然将灵魂与人绑在了一起，决定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只要你调查清楚，是谁在偷偷抓鬼，就原谅你。”

我连忙问道。

“那我呢，阎王又没有说怎么将我俩分开。”

黑无常看着我直摇头。

“难矣、难矣。”

白无常说道。

“老黑，你别吓唬他了。阎王说了，倒不是不能分开，只是你们的灵体强度太差。

打个比方，就像人间的连体人一样。强行分开的话，肯定有一方会受到损伤，甚至魂飞魄散也说不准。”

“我不想魂飞魄散。”

白无常叹了口气。

“这种事也不是我俩说了算的，你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可程一菲还在我的身体里，要是不分开的话，她怎么去调查？”

白无常笑得很开心。

“实在不行，你只能跟她一起去了。说起来也是巧了，最近消失的这只鬼，就在你们殡仪馆。你调查起来再方便不过。

放心，阎王是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自愿接受任务，就让你做无常，死后直接上岗。”

他把自愿两个字咬的特别重，我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刚想拒绝，又听见他补充道。

“另外呢，这件事跟程一菲的身世也有关系。听说她失忆了，做完这个任务没准能想起来。”

程一菲马上应和。

“可以，我们答应。”

我还不想被当枪使，连忙劝住她。

“不行，这件事咱得考虑考虑。你想想，连无常都查不明白，怎么会让你去？”

黑无常脸拉得更长，大声道。

“休得胡言！那人乃是人间邪修。吾等只管捉鬼，怎能插手人间之事……”

黑无常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可我已经听到了，敢情他们早就调查明白，哪是让程一菲去调查，分明是想算计我去对付那邪修。

“不行、不行，我又不会武术，哪是什么邪修的对手。这件事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白无常也不再隐瞒，直接开出条件。

“你说的这些，阎王早就想到了。如果你愿意接受任务，死后咱们就是同事，无常的功法可以先学着。

等你俩学会了，灵体变强，不就能对付邪修了吗。

到时我和老黑再把你和程一菲分开，是不是一举两得？”

我假装思考，低头不吭声，白无常摇摇头说。

“我也不逼你，你俩可以先考虑考虑，晚上再告诉我答案。”

说着，他们就要把吴迪带走，我连忙挡在前面问道。

“哥，今天烧的女人是谁，为什么没有死亡证？”

黑无常用力咳嗽了一下，吴迪说。

“我只负责处理尸体，不知道她是谁。”

我还是不甘心，追问道。

“那尸体是从哪来的？”

吴迪欲言又止，突然背转过身。

“我啥也不知道，你别问了。”

这时，我看到白无常正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对吴迪做收声的手势。

他见我看过去，装作挠鼻子。

“行了，太阳就要出来了，他扛不住阳光。有啥话等你死了去下面说呗。”

我可不想去下面，只得目送吴迪跟着黑白无常没入了地下。

吴迪是喝药死的。

尸体就靠在炉门旁，脑袋向下垂着，像是在低头认错。舌头失去了力量，从嘴里耷拉出来。

一只透明的药瓶，从他的手心滚落在地，里面还有一点儿残余的液体。

我怕破坏案发现场，不敢挪动遗体，打电话报了警。

这时程一菲叫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

“什么？”

我急忙问道，要是她能自己想起来，就不会惦记着任务了。

“那只药瓶，我记得那只药瓶！”

我仔细看了看药瓶，巴掌大小、普通的很。

“你不会还在怀疑吴迪吧？这根本证明不了什么，他不是说了吗，只负责处理尸体。他都死了，还骗人干什么？”

“不，我不是说他。我记得这种药水，他们给我注射……”

“为什么，他们是谁？”

“我不记得了，可我知道这种药水的作用。”

“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