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亡证明

程一菲失忆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高兴。

这样她就会忘了是我烧死她。

可她在我脑袋里歇斯底里地咆哮实在是让人瘆得慌。

我得咬牙坚持，争取挺到无常回来将我俩分开。

谁知才过了几分钟，这女人竟然开始在我脑袋里左冲右突。痛的我恨不得用脑袋撞墙。

这么下去，非暴毙不可，必须阻止她。我大声说。

“我能查到你是谁！”

她果然安静下来，我趁机提了个条件。

“帮你可以。只是，你以后可不能找我麻烦。”

“成交。”

……

遗体在火化前，必须要到派出所开具死亡证明。那上面就有逝者的基本信息。

只是，每天业务结束后，死亡证都会送到办公室存档。

可现在办公室已经下班了，就算人家愿意给我看，也得能进去才行。

这无疑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好借口。

见我半天没有动静，程一菲大声催促道。

“你倒是查去啊？”

我被她一惊一乍地吓了一跳，又不敢埋怨，只好耐着性子解释。

“不是不查，办公室锁着门呢。我看还是等明天，他们上了班再说吧。”

“不就是一个锁吗，我来搞定。”

再也找不到借口，我只好趁着天黑摸进办公楼。

我以为她根本不会开锁，只是不相信我而已。到了办公室，特意在门上推了几下。

“看，锁着呢。”

程一菲不屑地说。

“你放松。”

我不明所以，做了几次深呼吸。

突然，我悟到了玄妙。自己仿佛来到了身体之外，正以旁观者的身份感受这个世界。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向办公室的木门冲了过去。

咣当!

一声巨响后，木门被我撞进了屋内。

程一菲迅速交还了身体的控制权，声音略带疲惫。

“开了，快去找。”

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仰视四十五度角，盯着摄像头懊恼不已。

这么开用你，这是想坑死我吗？

等警察把我抓走了，我说是鬼干的，他们能信吗？

程一菲又在催了。

“快去查！”

我敢怒而不敢言。

事已至此，破罐子破摔吧。先找到死亡证明再说。

不一会儿，我从档案柜中找出一沓单据。这些都是今天刚刚存档的死亡证明。

可翻了一遍，却没有找到她的名字。于是，我纳闷地问。

“你确定自己叫程一菲？”

她的回答很勉强。

“是吧，无常这么叫。”

“你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

“你想死吗？再找！”

于是，我又将死亡证明仔细翻了一遍。

还是没有。

“会不会是名字搞错了？”

我数了一遍死亡证的数量，僵在原地。

十二张。

可我明明记得，今天火化了十三具遗体。

我又翻了几遍存放死亡证的抽屉，确定没有遗漏。撕破阴谋的不安袭上心头。

如果没有证明，只能说明遗体来源有问题。

她根本没有被确认死亡，所以才会在火化机里醒来。

这是谋杀！

程一菲发现了我的异常，一个劲儿地询问。

我顾不上回答，只想逃离这里，然后报警。

可我刚跨出门槛，后脑勺就被砸中，昏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程一菲在脑袋里怪叫。

她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我忍着头痛，用力睁开了眼睛。听着耳鸣褪去，发现眼前的场景很熟悉。

这不是火化车间吗，怎么在这儿？

我想站起来，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住了，躺在进尸车上，嘴里被塞得又酸又涨。

程一菲笑得阴恻恻的，她用诡异地声音说。

“嘿嘿，我想起来了，就是你烧死了我。”

我想解释，嘴里却只发出呜呜声。

程一菲又在怪笑。

“那个人要来烧你了，嘿嘿。”

她的声音逐字变得尖厉。

“让你也感受一下被活活烧死的感觉！”

我用力蠕动着身体，从进尸车上摔到地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人听到了，快速向我靠近。

我贴在送尸车上站起身，又被脚腕上的绳子绊倒。

想再爬起时，那人已站在我面前。

是吴迪！

他手中拿着针管，闪躲着我的目光说。

“兄弟，对不起。”

针头扎在了我的腿上，吴迪声音沙哑。

“这药能让你走的没有痛苦。别怪我，你为啥要多管闲事，啥事儿非得整明白不可？”

药力发作的很快。吴迪刚把针拔出，我就觉得四肢无力、眼皮下垂。

他犹豫了一下，拉出我口中的破布说。

“兄弟，有啥遗言，哥一定帮你办到。”

我用力问了三个字。

“为什么？”

吴迪张了张嘴，神色复杂。

“对不起……对不起……我要是不杀你，他们就会杀了我……”

我的眼皮越来越沉，终于听不见他的话。

朦胧中，我的头又痛了起来，这一次比之前痛得都要厉害。

我听见程一菲在大喊大叫。

“起来！有老娘在，你别想死的痛快！”

我的意识重新清醒，可身体动不了。

“轰隆隆”那是炉门开启的声音。

接着，送尸车动了。我的裤子被履带刮破，腿上的痛感很清晰。

虽然有引风机不断从外面抽进冷风，炉膛里还是闷热难当。

被风卷起的余灰，不住钻进眼耳口鼻。

送尸车正在退出去。

炉门关上了。

我希望无常马上出现，将我带走。

想起父亲为我辞掉工作，让我接替他，当上了火化工。

母亲腿瘸了一辈子，却为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操劳。

想起班花对我表白时，自己竟惧怕情敌的威胁，没敢答应。

窝囊啊。

如果有来生，绝对不能再这样活。

来生？

难道又要放弃吗？

不，你不能死在这里！

我拼命用力，可身体还是毫无反应。

再有半分钟，吴迪就会点火。

眼下能救我的，只有程一菲。

我努力集中精力，试着用思想与她沟通。

“在吗？”

妈的，怎么又是这句。

“在，我会一直看着，直到你被烧死。”

她听见了！

我急忙恳求。

“救我。”

“哼，你是不是忘了我向你求救时，你是怎么做的？”

“可我也是受害者。吴迪……那个人才是你的仇人！”

程一菲不出声，我继续说。

“刚才他的话你也听见了，你是被人害死的，我能帮你报仇！”

这时，点火器响起了哒哒声。程一菲大叫着。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