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罪孽

按照班主任说的，我大概捋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曹老师家里之前是土地主，全家都被活活批斗的逼死了，只有曹老师在洋留学，等回来的时候一切风波平息，曹老师就更名改姓当一个默默无闻的老师。

奇怪的一点是，曹老师异常反感同性，不仅仅是在上课的时候，私下里也绝对不跟任何一个同性同事有来往，反倒是跟几个女同事的关系都不错。

这就引起了其他老师的不满，虽然面上不表明，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排挤他、欺负他，只是曹老师脾气好，逆来顺受，所以才没起什么大事。

直到前段时间，曹老师突然跟一个快要毕业的小姑娘走的非常近，那个小姑娘好巧不巧还是我们学校的校花，一开始也没人在意，直到校花开始日渐消瘦，行事疯癫，曹老师忙里忙外，还专门找了大师给她医治，但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个女生上吊了，女生的家长闹到学校来，硬说是曹老师的错，让曹老师赔一百万来。

曹老师一个月工资才三四百，哪来的一百万？学校里也没有人帮他说话，也没有人站在他那一边，所以……

所以就有了我那天看到的那一幕，曹老师从五楼跳了下去。

“口舌之孽啊。”

奶奶感慨，“虽然不是你们直接害死的曹老师，但是你们也是这个恶果的‘因’，不好说不好说……总之，现在赶快去找人把棺材迁出来吧，一直埋在这里也不好。”

听他们讲完了，我迅速跑下山，买了两瓶水和一根盐水冰棒，这才慢慢悠悠的踱步上山。

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动土迁坟了。

因为时间紧的缘故，相关仪式实在是来不及做，所以奶奶也只是草草用三根烟做香，摆了一些水果算是赔罪。

“奶，干什么呢？”

我假装毫不知情的把水递过去，“我花三毛买了棒冰，奶你要吃吗？”

“不了，去一边玩吧。”

奶奶笑着揉了揉我的发顶，催着我去一边呆着。

我就找了个阴凉地蹲着，看着一群老师手忙脚乱的挖坟。

这等丑事他们也没脸去请人帮忙，于是就亲自上阵了。

忙活了好一会，太阳都快落山了，才勉强把棺材抬了出来。

看了一眼那棺材，我就忍不住露出极度嫌弃的表情。

哪有这种棺材啊？那木头一看就又薄又廉价，要是不说的话，我还以为这是个装东西用的木箱子！连棺材钉都没有上！

奶奶瞥了班主任一眼，班主任挠着头讪讪解释：“没办法啊，他家里就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女娃，实在没钱买棺材，我们就凑钱给他买了个……”

奶奶也不想多说什么，找了一根较为粗的树枝，轻轻松松的就把棺材给撬开了。

我咬着冰棒赶紧凑过去看，只是看了一眼，我就再也吃不下去了，捏着鼻子躲去一旁干呕。

明明曹老师才死了两天，这一开关，刺鼻辣眼的腐烂臭味差点没给我熏哭。

曹老师被换上了一身还算得体的中山装，四肢拼凑的还算规整，只是扁了一半的头看上去还是那么骇人。

但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曹老师竟然是睁着眼的！白茫茫的双眼半睁不闭，他的手指甲格外长，看上去又黑又曲卷，就连脚上的皮鞋都被指甲给顶破了。

“这是要尸变啊……”

奶奶倒吸一口凉气，立马道，“快，去联系火葬场，必须马上火化！”

说着，奶奶看了我一眼，表情无比的认真：“孙儿，你现在回家，无论如何都不要跟过来！听到了没有！”

又不让我跟着？

“奶！”我有些不服，“我又不是小孩了，为啥还不许我跟着啊？”

“听话。”

奶奶放软了语气，“等奶奶忙完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啊。”

我不想要好吃的，我只想跟过去看看！

从小我就以为奶奶是无所不能的，直到那天亲眼目睹了奶奶差点被那婴鬼偷袭之后，我对奶奶越发放心不下，尤其是她再去接触这些鬼神的时候，要是我不在一旁看着，我能抓心挠肺好几天不得安生。

但这次可不是我能再偷跟过去的了，我咋可能跟上三轮车的速度啊，就凭我那个洋车子吗？要是有摩托车还差不多……

突然，我想起来一个熟悉的人，他有摩托车啊！他家又不是一般的有钱！

这么想定注意，我立刻冲回学校，礼貌的敲开班门对着还在上课的老师道：“老师，我找你们班的李玉泽一趟。”

正在老老实实听课的李玉泽梦的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孙威你……”

这个李玉泽不是别人，正是老熟人小牛。

他本名文绉绉的很有诗意，是村里一个老秀才给起的，但我们那地方还有个习俗——贱名好养活，因此李玉泽这个好听的大名就被小名“小牛”给顶了。

这个老师昨天也是见过我的，他立马温温柔柔的点头，道：“那快去吧，别耽误了！”

李玉泽又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看着我，似乎纳闷我为什么能说动老师。

我来不及跟他多废话，把他拽出去就问：“你家有摩托车没？”

李玉泽愣了愣，下意识回答：“嗯……有，我爸买了就放在我家没动过……”

“快！有急用！带我去！”

我不容他多问，推着他就把他带出了校园。

毕竟他跟我是“同伙”，所以我也没有多瞒他什么，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你遇到一个仙女，还……还成了老师们眼中的大救星？”

李玉泽差点惊掉了下巴，“太荒唐了！”

“别磨叽！”

我骂骂咧咧的上了摩托车后座，“你会骑吗？咱们快去火葬场！奶奶说曹老师要尸变，还不许我跟着，其中的事儿肯定不小！要是去晚了，估计就出事了！”

“尸变了你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啊……”李玉泽嘀咕着，“这不是上赶着送给僵尸挠的吗？”

我瞪了他一眼。

不，我感觉我能帮上忙，虽然说不出为什么，可我就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我好像并不需要去怕那些鬼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