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风雨欲来

五成贴着城墙边缘慢慢游走，此时自己已是惊弓之鸟，生怕被人看到。耳边隐约听到了二更天的打更声，似乎那敲梆子的人正朝着西市方向逐渐远去。按照自己记忆里的印象，琅琊城冬季的后半夜，街上连条狗都冻得栓不住。五成这才稍微放下了心，他悄悄的踮起脚尖，凭着脑海中的路线顺着东门大街走着。四周是一片如浓墨一般化不开的黑暗，突然头上传来一个短促的怒喝声后，夜空中仿佛凭空出现了一大片“嗡鸣”着的蜜蜂，速度奇快，飞掠而过，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惨嚎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这应该是旁边的铺子遭贼了”五成心中一凉，再往前走该殃及池鱼了，自己今天一定是命犯太岁，如今前有狼后有虎，眼看已经是被逼入绝境。黑暗中，五成紧紧的贴着街边的墙壁，似乎想把自己给揉进去。奈何屋漏偏逢连天雨，被使劲靠着的“墙”突然被左右推开了，五成猝不及防之下一个倒栽葱躺倒在地，原来那所谓的墙是一个窗户，自己摔进了一个屋子里。他伸出手四处乱摸，入手处一片黏腻，放在鼻下一探，顿时呆愣当场。

“是血”五成的呼吸都开始变得粗重了，他的心脏止不住的狂跳起来。外面的厮杀声变得越来越清晰，五成也变得越发焦虑，“不行，这些人快杀进来了，我得藏起来”他眼睛看不到，只能在四周胡乱摸着，天无绝人之路，这一摸竟无意中推倒了一具尸体，一个绿油油的珠子从衣服里滚了出来，顿时就能看到东西了。

 五成感到一股凉意顺着脊柱往上爬，一直爬到了脑门上。不出所料，满屋子都是尸体，正中间的檀木桌下还露出了一个颇大的暗格，上面胡乱盖着一块没来得及合住的木版。掀开一看，里面躺着一个胖子，好像已经昏了过去。

五成心中一动，他先将木版贴墙插在暗格一侧，再将一块土黄色的桌布铺在中间，又将屋中所有的尸体立在桌布四周排成一圈，然后把那胖子费力搬出来，放在其上，自己则躺进暗格中去，又把窄窄的条案放了进去，做完这一切，五成深吸一口气，猛力一扯那布头，那胖子直接掉进了暗格中的桌子上，四周那些尸体也像积木一样“啪啪啪”的盖到了这个暗格顶上，五成从一侧将木板挪了上去，用力对齐了各种缝隙。“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五成暗暗握了一下拳头，全神贯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碰”的一声，这间屋子的门被暴力破开了，似乎涌进来很多人，正在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东西，可奇怪的是，这档口，只听一声轻微的“咯吱”声，屋门好像被人慢慢的关上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刀斧入肉的声音，速度之快，甚至都没有人传出挣扎的呼喊。“为什么”终于有声音了，五成凝神听着，“各为其主，对不住了兄弟，我是王爷的人，不能见光，这个人也不能死”接着又是几声刀刃入肉的声音，然后就归于一片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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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防军的速度虽然快，毕竟得穿越东西两市，终究晚了一步。到达出事地点后，万宝阁所在已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墙上和地上到处插满了乌黑的弩簇，推开院门，院中的屋舍走廊里到处都是死尸，所有的灯笼和火源都已被弩箭射灭，那些奇异的迷烟此时几乎已消散殆尽了。刺鼻的血腥气甚至逼得这些前来查看的战士都不由得退了一步。

南宫寒跳下战马，阴沉着脸看着眼前这一幕，作为身经百战的驻地将军，他一眼就已看出这些凶手的手法专业程度非常之高。这次袭击干脆利落，相信这些凶犯也不会留下什么手尾。他知道这不仅是一次简单袭击，更重要的是王爷的脸被人打了。自古主辱臣死，更何况被辱的还是高傲的琅琊王。血债还需血来偿，这琅琊郡看来马上就要变天了。

“大人，有发现”有兵士前来禀报，南宫寒听到消息，紧皱的眉头稍稍放松了一点。待寻到院中后，里屋中有很多被箭簇钉死的众多死尸，屋中空间不大，这些尸体被发现时已堆叠在一起，怪异的是此时最上面的尸体正在微微颤动，南宫寒手按腰间佩刀，指尖微弹刀把，只见一道凌冽的刀光过后，身前的尸堆应声而开，此时尸堆下的一块木版明显的鼓起了一块，仿佛会呼吸一般还在微微起伏。众人掀开木版看去，木版下不大的空间里侧身挤着一个华服胖子，脸上身上全是汗渍，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热的。那起伏的木版下正是那胖子放不下的肚子。

“好汉，别杀我，我可以给你钱，我有很多钱”华服胖子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哆哆嗦嗦的展开，手中此时竟还握着一张浸满汗液的银票。南宫寒一言不发地摘下面罩，露出了本来的面貌。胖子呆愣半天后，许久才敢发出一声痛哭，他看着四周一屋子被射杀的美婢，越看越委屈，那哭声从受惊之后的腔调，变得更加撕心裂肺不能自已。

“这些天杀的腌臜奴才，我一定要生吃了他们。南宫大人，请为我全家上百口性命报仇啊”华服胖子扯着嗓子大声哭嚎着。“朱掌柜，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如实上报给王爷，王爷自有圣裁”南宫寒叹了口气，他和朱掌柜毕竟同在王爷属下，本就是一衣带水的关系，乍一见如此惨象，他也是唏嘘不已。

“报，大人，现场尸体已收敛完毕，被万宝阁反击致死的黑衣人全部都早已毁去了容貌，应该都是死士，所用弩箭也已收敛完毕，经查验均非军中制式兵器，打造来源无法判断。”现场点验的士兵已结束了工作，此时正在向南宫寒汇报情况。“好，将所有尸体和兵器带回。本将必要追查到底”南宫寒咬牙道。这件事刻不容缓，必须尽快上报给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