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吵吵打打更热闹

七姑婆淡定地听程玉夏和程老头争辩，听得差不多了，她打断两人：

“够了，不用说了，我晓得是怎样一回事了。

“富贵明知二丫生病，有钱却不肯拿钱给二丫治病，让二丫的魂儿去见了阎王，又被阎王送回人间活着。

“二丫病重，魂儿离开身体，去见了阎王，叫阎王摸了脑袋，开窍变聪明了。

“富贵是二丫的亲爷爷，二丫没死，富贵就叫来李家的人拿二丫配阴婚，二丫埋怨爷爷是情理之中，怪不得她。”

众人哗然。

程二丫真的见了阎王！

见了阎王还活着，她怕是独一份。

程老头要让孙女病死也是真事，二丫有好运气，没死掉，因祸得福开窍了，莫怪她跟爷爷不对付。

她爷爷要她的命啊！

看着惊讶的、怜悯的、同情的人们，程玉夏的鼻子有点酸，眼里泛起了盈盈水光。

如果能选，谁乐意来古代啊！

遇到狠心奶奶恶毒爷爷，她着实倒大霉。

被七姑婆认定自己漠视孙女病死，程老头绷着脸，把七姑婆恨上了。

他看见苏里正，叫道：

“里正，你也来评评理！

“我家一大家子人，哪个吃喝用住不花钱？

“二丫病了便要拿钱去看病，改天她弟弟病了，她哥哥姐姐病了，我又要拿钱去治病，天天拿，我家里这点钱哪里够用？

“我不给她治病，是盼着她熬过去，不是盼着她死了！”

程玉夏冷笑：“爷爷，你这张嘴能够颠倒黑白，好生厉害啊。”

程老头不看她，只看苏里正。

苏里正不是本村人，他是来看热闹的。

冷不丁地被程老头咬上，苏里正捋了捋胡须，说：“你这样讲也有道理，可是你为什么等不及你家二丫病死，就急吼吼地把李家的人叫来接阴婚新娘？”

“我……”程老头结巴了。

下一刻，他急中生智：

“李家说二丫和他们家小少爷的八字相合，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他们昨天来我家，是劝说我别给二丫请郎中，故意要让二丫病死！

“我知道二丫还活着，就赶紧给她请了郎中！”

人群中的刘嫂子嗤笑一声：

“撒谎不打草稿！

“人家沈郎中给你家二丫看了病，你医药钱还欠着没给呢。

“再说了，沈郎中是我请来的，我和沈郎中半路上遇到二丫她娘宝娟，没有见到你。

“沈郎中来了程家，你也没有欢迎。

“沈郎中给二丫看病，你没问过沈郎中二丫能不能救。

“程老头啊，别假装好心了，你没有心。”

好心邻居为自己说话，程玉夏啪啪地鼓掌，甜甜地叫道：“谢谢你，刘嫂子，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刘嫂子失笑：“小事来的，用不着报答。”

她不在意，程玉夏却把她的善意深深地记在心里。

谎言让刘嫂子戳穿，程老头凶恶地瞪了刘嫂子一眼，心中骂道：“贱妇！”

他还有别的招，指着赵氏说道：

“里正、七姐，不是我的错，是她唆使我！

“这个恶妇黑心肝烂肺，天天骂儿子，天天骂儿媳妇和孙子孙女！是她逼我，我才拿不出钱给二丫治病！

“娶了她是我眼睛被猪油蒙了，是我上辈子作孽这辈子还债，我叫赵氏害惨了！”

赵氏：“老头子？？”

对上程老头恶狠狠的目光，赵氏懵了。

程老头怒视赵氏，仿佛她是他的仇人，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

“毒妇！

“我做了什么孽哦，娶了你这个损人不利己的搅家精！

“常言道，娶妻不贤，为祸三代！

“姓赵的毒妇，我娶了你当我媳妇，我叫你毁了，我儿子女儿叫你毁了，我的孙子孙女也叫你毁了！

“你是上天派来克我的吗？”

被他泼脏水，赵氏也有了火气，跟他争辩道：

“我何时唆使你？

“二丫发高烧那天晚上，我问你要不要给二丫看病，是你说小孩子的身体好，熬过去就没事了。

“怎么这事变成了我逼你害死孙女？

“敢情我赵氏是恶妇毒妇，要孙女病死的你反而清白无辜？”

事关名声，夫妻俩谁都不肯背上害死孙女的罪，为了推卸责任，吵了起来。

看戏的程玉夏想鼓掌。

吵得好！

吵得妙！

吵得再大声一些，吵得再激烈一些！

这一对老夫妻，男的又坏又毒，女的又蠢又恶，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典范，她愿称这两人“绝配”。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有的人为赵氏哀怜，厌恶程老头；

有的人觉得赵氏恶毒，认为程老头遇到赵氏太倒霉了；

有的人嗑瓜子旁观，赵氏和程老头，破锅配烂盖，一样烂！

只是，在意名声的不止赵氏和程老头，还有两夫妻的长子和小女儿。

程玉夏她大伯程多才，担心爹娘名声太坏，会妨碍他考科举；

程玉夏她小姑姑程珍珠，担心爹娘名声太臭，会影响她嫁一个有钱有权相貌好的夫婿；

七姑婆是程家人，也担心程老头两夫妻害了程氏宗族积攒的名声，导致族里的年轻男女嫁娶困难。

“别吵了！”

程多才坐不住，强行插进吵得激烈，已经互相扭打起来的爹娘之中，试图劝架。

“爹，你冷静点！

“娘，你不要冲动——”

几十年的名声眼看就要臭了，程老头哪里顾得上儿子？

他一巴掌扇在程多才脸上：“滚开！”

不在乎名声的赵氏只想在程老头身上出气，长子不许她出气，她一脚踢中程多才：“你一边去！老娘要打你爹，你拦着老娘就是帮你爹！”

挨了老爹一耳光，又让老娘踹了一脚，程多才痛叫：“呜！”

紧接着，打架的老夫妻俩极有默契地将长子推开，直接动起手来。

可怜程多才，就这样摔在地上，撞到农具，昏过去了。

从始至终，他儿子程杰都没有帮他的忙。

却说厨房里看热闹的大伯娘周氏，眼见着男人倒下，她惊叫：“相公！”

提着锅铲跑了出来，要扶起自家男人，周氏叫道：“小杰、阿芳，快来扶你们的爹！我一个人扶不住他！珍珠，扶一下你哥啊！”

遭到大嫂点名，程珍珠看着打起来便不管不顾的爹娘，以及晕倒的大哥，往后缩了缩，担心自己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