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妾身一人安社稷

“你知道的，我把一切都忘记了。”莫虎耸耸肩，“不过我知道，很多时候人们的眼睛只能看得到站在最高处的人的光辉和荣耀，却看不到他们为此付出的汗水和勤奋。比起别人的努力，他们当然更愿意相信这是天赋，也可以为自己的不努力找借口。”

墨青衿移开目光，她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她想知道这个人的看法，关于墨家是不是真的出了一位通敌叛国的罪人，但是莫虎如今什么都记不得，自然也不会给她想要的答案。

“你还不走，是真的打算今晚留在这里陪着我吗？”莫虎见墨青衿陷入了沉思，脸上又挂起戏谑的笑容。

墨青衿白了他一眼，对于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男人的感觉又差了两分。她俯身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衣裳和被子抱起来，转身就出了房间。

她之前的房间被莫虎打扫的很是干净整洁，当她铺好被褥躺下去的时候，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但是仔细一闻却又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墨青衿微微眯上眼，看着头上的房顶，片刻后合上眼睛，竟然也困倦的睡过去了。

夜里，她做了个梦。

梦中的金戈铁马，尸山血海包围着她，冰冷的雨水滴落在同样冰冷的铁甲之上，寒意入骨。

她猛然转头，发现自己已经被重重敌军包围起来，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在战斗，面对地方的千军万马。她执戈挥戟，宛如杀神降临一般漠然的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手中长剑的血槽里填满了碎肉和鲜血，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她眼前的世界，将她额前的碎发粘成一缕一缕的。浓郁的血腥味充斥了她所有的嗅觉，哪怕是身中数箭，被刀砍中，她也只是机械的继续杀人。

直到最后，她的脚下踩着敌人的尸体堆积出来的小山，眼眸中已经泯灭了属于人类的光芒，只剩下无尽的杀意和戾气。

周围已无人再敢上前半步，手中遥遥对准她的武器也颤抖不已。她轻蔑一笑，提气将身后一杆龙旗扯下，远远地抛掷出去，系在一头战马的脖子上，随后猛地用手中长剑刺向马臀。

战马吃痛，前蹄凌空踏了几步，宛如离弦的箭矢飞奔出去。

她猛地抓紧手中龙旗，突破重围飞身跃上战马，　从敌人的千军万马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逃出敌人的包围圈以后，她欲图返回京城，却陡然发现，自己已经成为叛国者，被定为罪人。偌大的凤元朝，再无她的栖身之所。

墨青衿猛然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

她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总觉得自己夜里依稀是做了个梦，但是具体梦见了什么却是一片空白。

忽然间，她听见院子里似乎是有些杂音，她走出房间，就看到院子里站着四五个男人，正在围着一堆砖石在讨论着什么。

莫虎站在人群中间交代着什么，见到墨青衿出来，便停下来对着她笑了笑：“饭热在灶上，热水在盆里，你先去洗漱再吃饭吧。”

周围的汉子闻言不觉都用一种心知肚明的眼神看着莫虎，这小子伺候莫家的义女这么上心，怕不是对人家有意思了。

墨青衿倒是没有觉得什么不对，点点头就去洗漱了。

“那就拜托各位了，等厨房修好了我再请大家好好吃一顿。”莫虎很是自来熟的笑道。

那群汉子也很率真：“莫兄弟别跟我们客气，修个厨房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多五天我们就给你修好了，放心吧。”

莫虎点点头，慢悠悠的晃到了堂屋里。

墨青衿盛了稀粥和小菜，正在吃饭，就看到莫虎晃晃悠悠的走进来，停下手中的筷子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莫虎耸耸肩：“请人来修厨房啊，总不能让大娘一直凑合用那个厨房吧？”

提到这个事情，墨青衿也有两分尴尬。

她轻轻咳了一声，又问道：“那工钱……”忽然想起，莫虎之前问她要钱，她给了五两银子。

莫虎笑了笑：“你给的呀。”

墨青衿便不说话了，只是安静的喝粥。

修个厨房的确是不费什么事，没用几天，厨房就修好了。莫虎给了每人五钱银子的工钱，没想到那几个汉子却都拒绝了，这么丰厚的工钱他们即便是拿了心里也不安。

最后还是莫大娘出面，给每人封了二钱银子和一斤肥瘦各半的猪肉并一些小点心，那些人才欢喜的领着工钱和猪肉回去了。

不多时，夸赞莫虎仁义厚道的话就传遍了村子。

七月中旬，归云村就迎来了一个大姑娘小媳妇儿们都喜欢的节日——奉神节。

这个节日旨在未婚青年通过奉神的考验寻觅到合心意的良人，而已为人妇的女子则祈求家庭美满和顺，子嗣绵延。为了讨好奉神的欢心，大姑娘小媳妇们则要想尽办法自己的心灵手巧来通过表现自己的出色。

奉神喜欢心灵手巧、温柔贤惠的女子，为此大多数姑娘们会提前做好针线绣工活计，或者做出一顿丰盛美味的食物，以展示自己的女工女德，希望能够嫁得如意郎君。

入乡随俗，墨青衿自然也是要做好准备的。

在莫大娘的悉心调教之下，墨青衿的针黹活计也有了明显的进步，至少如今她不会把衣服的袖子缝上，也不会把前胸后背的衣服缝到一处。

但是要让她在一块小小的帕子上绣出来个花儿草儿什么的，还是有些为难她了。

墨青衿坐在院子的树荫底下，有些无奈的看着手里并不听话的针线，目光却落在了旁边的背篓和竹竿上。

她更愿意上山去捕猎，而不是坐在这里绣花。

莫虎跟着莫木匠去给田地里的水田浇水，眼下日头大了，想必也快回来了。

“青青？”院子外头，一名皮肤黝黑的少女踮着脚尖朝里面看，看到了坐在树下绣花的墨青衿后笑了笑，朝着她挥了挥手。

墨青衿把手里缝得扭扭曲曲的绣花放在身边的竹匾里，起身整了整衣裙后走过去，看着少女微微笑了笑打开院子门：“进来吧，夏柳。”

夏柳摇了摇头，神秘兮兮的看着她：“青青，有人托我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