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王家小娘子

王家小娘子生的标致，目如春水眉似远山，面如傅粉唇似涂朱，身量高挑，纤腰不盈一握，又是一个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性子，方圆百里在没有比她更加绝色的人才，待得及芉，那提亲的把那王员外家的门槛也几乎要踏破了。

王员外是个及有阅历的商人，当然看不上那些个赶着上门的小户人家，只是央求了京里的熟人，一心想要利用女儿的亲事高攀上一户真正的贵人，好为王家的后继子孙铺路。

偏偏有那些知根底的，要么贪恋小娘子的美色，要么是垂涎王员外家的嫁妆，花钱使了那媒人流水般地往王家跑，气得那王员外这一年里也不知道撵了多少上门提亲的媒婆。

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那王员外防住了前院，偏没有能防住后宅。

这天晚上，乘着月黑风高，三五个色胆包天的后生使钱买通了一个看夜打更的后院婆子，开了后花园的门，爬树翻墙，避开丫环婆子的门房，直直地摸进了小娘子住的绣楼。

小娘子闺名秀儿，全然不知危险临近，捧着本不知哪里淘来的札记，就着烛火，一行一行地看，心思百转，沉浸于才子佳人的典故无法自拔，到动情处眼圈忍不住是红了又再红。

丫鬟巧珠在一旁撇嘴，心里暗自好笑：“这么个性子软的、只知道做梦的小丫头，亏得老爷还要想着往京里送，就是给大户人家当姨娘怕也会被人嫌她见识不够，也就在这小地方还算是个拔尖的了。”

 巧珠原本是京里礼部侍郎家的丫鬟，也是个一心想要攀高枝的。她仗着细巧的心思，寻了个老侍郎酒醉的机会，爬上老人家的床，原本以为可以从此草鸡变凤凰，哪知云雨了一番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老侍郎的衣角，更是小瞧了当家主母的气派，被直接发卖了出来。

原本是要买进暗窑子的，偏偏遇到王员外不懂行情，在京里出了极高的价格到处张罗着给女儿买丫头，人牙子就另编了个发卖的原因把人送了过来。

王员外本来就觉得权贵家的狗都比外头的名贵些，一听是礼部侍郎家的上等丫头忙就美不颠地买来，塞到王秀儿屋里，要巧珠一步不离地跟着她，随身提点。

巧珠从此与王秀儿同吃同住、形影不离，一晃已有年余。

这一年里她一切用度都与王秀儿相仿，过的比那侍郎府里的正经姨娘还有好些，不过她不满依旧背了个下人的名头，又记挂着自己的终生没有着落，平白的生起一股子不平不满的闷气，堵在心口不能上也不能下，偏偏王秀儿不但性子软，带她又是真心实意的好，实在找不到出口发作，到近来又被来找秀儿提亲的那些媒人烦躁地够呛，只想着这个世道凭什么同人不同命，越发地不甘心了。

这会子冷眼看着王秀儿读诗集，坐在桌前的样子端庄娴雅，巧珠只觉得眼睛隐隐发疼，一股子的血腥气就要从嘴里往外冒，涂着红蔻丹的指甲把那丝绸的帕子捅破了一个洞又掐进了手心的嫩肉里，她也浑然的不觉得疼。只顾着在心头把王秀儿贬了又贬。

 那几个摸上绣楼的后生在窗户纸上破了几个窟窿眼儿，就着灯亮将屋里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

后生其中有一个姓崔的，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混子，整日里吃喝嫖赌无事不做，平日里就总是吹嘘说只要有了机会，皇后娘娘的床也是敢上的，如今见到粉嫩嫩的两个标致小娘子在眼皮子底下毫无防备的样子又如何忍得住？心中一横，伸手就推开了窗户纵身窜了进去。

 其余几个后生也是那色胆包天的货色，原本就已经心猿意马，这时见有人带头也一起跟着进了屋。

王秀儿只觉得一股汗臭扑鼻，眨眼间就被掩住了嘴巴按住了手脚，紧接着被面前出现的一个不认识的丑男人用一根又腥又臭的带子紧紧勒住了嘴巴，手脚也被捆了起来，吓得失了神，只觉地脑子里白花花一片，本能想要挣扎想要叫喊却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

 几个后生也不敢出声，那姓崔的明显是个头，办事的章程也是事先商量好的，他使人按住王秀儿的双肩，就地施为，王秀儿就被疼的激灵一下回过神来，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眼泪哗哗往外淌却又无可奈何。

她被泪水迷了眼睛，到后来直挺挺的晕了过去，几个后生也没放过她。

崔姓的后生从王秀儿的身上爬起来又领着众人把捆在一旁的巧珠原样的玩弄了一番，这才方休。

说来厉害，这崔后生是个识字的，文章也不错，只见他眼珠一转，看到被丢在一旁的那本札记，心里一乐，那个绝妙的主意就此更有根据。

指挥着众人将绣楼里值钱的首饰物件和几身女装衣裳打了个包，又用现成的笔墨写了一封给王员外的信，上书：

“岳丈大人台鉴，小婿某某某，与秀儿小姐早已互许痴情，今情之所至，便私定了终生，本该拜望岳父，但家中无隔夜之粮，实无颜面对岳父大人尊面，秀儿情深，愿与某相携远走，某感之、愧之，今生必不相负，定将善待秀儿小姐与丫鬟二人，请岳丈大人不用牵挂。”又将书信用札记端正压在桌上。

之后，也不使众人给秀儿和巧珠穿衣服，就光溜溜一片扛着，原路退出了王家，只吓得收钱开门的婆子两股战战，偶有个把起夜的下人家丁见到了也不敢叫嚷，只看着一群后生将人扛出去。不久那婆子也收拾细软悄悄遛出门去了。

后生们抬着两只白羊凯旋，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中招摇过市，夜风一吹，王秀儿也回复过来了意识，只觉得身上飕飕冰凉不作一缕，感觉到几只男人手或抬腿或抱腰跑得飞快，心中悲愤，偏又死而不能。

她用尽力气抬头去看，只见房屋掠过之间、几条腰腿之中，一双晶亮的、情绪莫名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她，是巧珠，一样的一丝不挂、一样的尴尬凄凉，但盯着她的一双眼中除了悲伤、恐惧之外分明带着一丝宽慰的笑意，见她望过来，那双眼睛分明是要告诉她：“小姐，我们都一样，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