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走狗烹

我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只是麻木的看着那个小婴儿好似被火烧一样在地上扭曲、化为黑烟消散，直至地上只剩一滩恶臭的脓水。

我把它掐死了？

虽然那家伙并不能称之为是人，但我……把它掐死了？

心中没有恐惧和害怕，只有茫然和平静，正是这份平静让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

奶奶没有多说什么，快步上前把我拉起来，拍干净我身上的灰尘后，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我道：“走吧孙儿，咱们该回家了。”

我点点头，乖巧的跟在奶奶身后。

路过柱子叔尸体的时候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尸体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尤其是腹部全部烂开，皮肉没有骨头和内脏的支撑，软趴趴的全堆在地上，而柱子叔还睁着那双灰蒙蒙的眼睛看着我呢。

到家之后，当晚我就做了一场噩梦。

梦中并没有发生什么，我在一个很陌生的地方，身边全是看不见人脸的黑影，他们都拿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灰色眸子盯着我看，我拼了命的跑，但是无论跑到哪里，那一双灰色的眼眸一直都在。

“哇啊！”

我惊叫一声从噩梦惊醒。

奶奶立刻打开了灯，端着一碗我最爱喝的白糖水坐在我床边，对我道：“孙儿，做噩梦了吧，来喝口水吧。”

我张了张嘴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好乖乖的把那一碗白糖水一饮而尽，说来也奇怪，那白糖水里好像带有一点点铁锈气，不过并不难喝，喝完之后我倒头就睡，一晚上都没有再做噩梦。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院子里的喧哗声吵醒的。

我迷迷糊糊的起床推开房门，一句无比刺耳的叫喊就砸了过来。

“那孩子就是个煞星！十四年前不就是因为他才出了那么多事吗！说不定那女鬼也是被他引来的！”

柱子婶站在最前面，憔悴的脸上满是愤怒之色，村长还有几个年轻体壮的村民就在后面站着，把院门堵的严严实实。

“黄婆，这也不能怪我们。”

村长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村民对孙威那孩子早就有意见了……大家也都是要养孩子的，黄婆你体谅一下，安家费什么的，我自掏腰包出了。”

奶奶佝偻着身子站在门前，深深的扫视了一圈：“我孙儿可是救了你们所有人一命啊，如果不是他杀死了那个婴鬼，子母煞成，咱们谁都活不了。”

“那他一个小孩为什么能杀了那个鬼！”

柱子婶越发激动，“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那孩子就是个天生的祸害！就是个煞星吗！”

可能是被柱子婶带动了情绪，其他的村民也陆陆续续的发表了自己的不满：“对啊，又不是直接赶你们走，还给安家费不错了。”

“一直留他在村里长那么大已是仁至义尽，我们也都想活命啊！”

“我家孩子眼看就要到了上学的年纪了，我担不起这个风险。”

我悄悄的看了一圈，里面这些人我都面生，没一个认识的，村长虽说经常来我家找奶奶帮忙，但每次见到我都跟见了瘟神一样远远绕开，他们想这么做很久了吧。

奶奶什么都没有说，村长一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叠零散的票子放在地上，道：“黄婆，念在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就行行好吧，三天之后这里绝对不能看见孙威的一点影子！走了！”

来的快去的也快，我一直躲在门后，直到院子里没了声响才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屋门：“奶，我……”

难道那女尸真的是被我引来的吗？我真的是煞星？

奶奶长舒一口气，哼着我听不懂的戏歌蹲下身捡起那一叠票子，转身对我笑呵呵的道：“孙儿啊，有人送上门给咱们钱，咱们可以搬家喽。”

看着奶奶矮小佝偻的身子，我鼻子一红，嘴一咧忍不住哭出了声：“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奶咱们该咋办啊……”

“哭啥。”

奶奶上前，依旧轻松的笑着，“这哪是你的错啊，是柱子他自己造的孽，你不是一直嫌学校离家远吗？正好，咱们一起去镇里住，这里的地跟老屋就租出去，咋样？”

这么一想，好像还行。

奶奶平日里在这也是一个人忙活种地，操劳的不得了，我想让她去镇里好好的玩，她也不愿意，说是浪费钱。

这次正好因祸得福跟奶奶一起去镇里，我也不用在学校寝室受同学们的鸟气了，好像也不错啊。

我渐渐停止了抽泣，我哭是因为我觉得连累了奶奶，至于那些指责和谩骂，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根本不会怎么样我，对这个地方我没一点留恋，我有奶奶就够了。

奶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进屋收拾行李去。

我兴冲冲的赶去帮忙：“奶！咱们去镇里住哪啊？要租房子住吗？”

租房子我还只在电视上见过呢，一想到未来的生活，我就忍不住高兴。

奶奶笑着嗔怪了我几句：“看都给你乐成猴了，行了，你也快去收拾收拾，在这活了大半辈子了，奶奶还真没咋好好出过远门呢。”

“好！”

我兴奋的蹦回屋去拿蛇皮袋，余光不经意的扫过窗外，我分明看到一个惨白的身影在院墙外飘着。

我一愣，揉揉眼睛再看过去，那里真的有一个穿着白背心的老头，就在院墙后面露出个上半身，背对着这里看不清他在干什么，他头发花白，身上也带着不少泥土印，像是刚从地里回来的。

又是哪家大爷蹲我家门口抽烟来了？

我没有多想，因为我家是在村口的位置，所以经常会有下地回来的村民在我家门口短暂的歇脚，只是不敢靠近罢了。

搬家的喜悦冲昏了我的脑子，直到我蹦蹦跳跳的跑去院子里收衣服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我家院墙不算高，也就两米左右，平时我要想翻过去还得踩着些东西，所以那个老头……是怎么露出半个身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