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建章

建章宫，这会儿是一派寂然无声的情形，每一个伺候着的人连呼吸声都悄悄地隐去，就害怕自己的呼吸声太大而引起上位者的不满。

“过几日便是迎立你为新天子的大日子了，哀家晓得你如今还心系着你在宫外迎娶的那个平民女子，哀家并不反对你带她入宫，只不过想要册立她为中宫，哀家劝你三思而行，后宫的女子哪一个不是来自高门大族，这是维系朝堂稳定的筹码，你喜爱她留在身边册立为妃倒是可以，却不能让她诞下子嗣。”

沉默，可怕的沉默，太后的话还在耳边，刘子渊岂会不知道太后的顾虑，只是自己身在微时，许氏都不离不弃，对自己关怀备至，如今自己一跃成为九五，就要弃她于不顾，又于心何忍呢。

太后清了清嗓子，道：“不管怎样，立后一事必须慎重考虑，万不可因一时喜好便误了大事，再者，许氏自小长在乡野，不似大家闺秀深谙宫中规矩，也当选一二名门闺秀入宫教导礼数才好，免得闹出什么笑话来，让天下耻笑。”太后瞧了眼这会子脸色已然十分不悦的刘子渊，“不过立后一事可暂缓，待得有合适人选再行册立也不迟，不过你的身边应当再选几个名门淑女。”

话到此处，可算是话不投机了，可是太后在座，刘子渊便是再心有不甘，也不好当面发作，只是起身作揖道：“太后为孙儿如此殚精竭虑，孙儿若仍旧不知好歹，便是不孝至极，许氏乃孙儿微时的结发之妻，孙儿实不愿委屈了她，太后许孙儿接她入宫已是恩德，至于后宫嫔妃一事，全由太后做主。”

虽说刘子渊这是算应下了，可任谁都看得出来，其实刘子渊心中不甘得很。

“太后，小王爷这怕是不会真心同意的，这会子不过是摄于太后的威势，所以不得不答应罢了，况那个许氏陪了他这些年，多少也是有些感情的，若是为了皇位弃了她，只怕也会让天下人说闲话的。”

太后揉了揉微微发胀的额角：“你说的我又何尝不懂得，所以我才同意他接许氏进宫，但是这般出身的女子，着实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成为一国之母，广置后宫之后，或许他会改变想法的，朝中名门闺秀有的是，便是随便选一家闺秀入驻中宫，也好过现在就让许氏执掌凤印，那是身在火堆上啊，哪里是什么好去处，到时候他会明白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太后又道，“我相信你的眼光，放开眼去挑，选几个出身合适的女子入宫，给了婉媛的身份，随时伺候枕席，再选一个去教导许氏的规矩。”

李嬷嬷点了点头：“这个老奴省得的，只不过若全是名门闺秀，只怕也不太好，可要从民间殷实人家也选几个，如此一来也好迷惑前头的眼线。”

“你看着办就是了，这些事就不必向哀家禀报了，届时办妥了哀家下旨便是了。”

大约半月之后，刘子渊顺利登基称帝，许氏也被带入后宫，只是也不过得了婉媛的名分。

待得一切尘埃落定，太后的旨意也下达了，京城内外可谓是十分热闹，宫里头的事情也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想到这位废太子之孙还真是有福气呢，原本以为会就此落魄一生了，这时候却一跃成为当今圣上，这机遇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如今太皇太后下旨要为这位新皇上选纳后宫，也不知道哪家的闺女有这样的福气，可以成为当朝的皇后。”

茶馆里头人声鼎沸，自然也有不少人关心这些朝堂后公宫之事，便有人凑过去道：“谁说不是呢，这样一个落魄的皇族子弟，一下子就上去了，谁不眼热啊，不过这皇位既然无法肖想了，给新皇上身边塞几个美人总还是可以的，若是得了宠爱诞下皇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众人都在为新帝纳选嫔妃一事议论纷纷的时候，只有两个人坐在角落里，看起来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一般。

“大哥，虽然咱们萍儿入宫了，可到底没什么名分，那婉媛也不过是有了一个宫里人的身份罢了，说到底就比宫女儿好一点罢了，难不成这新皇上一入宫就把咱们萍儿给放下了？”

“你就不要多做猜度了，宫里头情势复杂，很多事情也不是皇上一个人能够说的算的，再说，人已经进了宫，就是宫里人了，我们兄弟俩的身份，也没办法帮得上忙，只能听天由命了，以后不要随意提起这件事，免得让有心人听了去，反倒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边，姜府之中，有一个黄门内侍拿着太皇太后的旨意宣召姜墨予入宫教导新入宫的婉媛们宫中的规矩。

这让姜府上下都十分诧异，只不过那些仆役随从倒是十分高兴，府中的姑娘被选到宫中，哪怕只是教导规矩做个女官，也是府中的荣耀。

姜之衍接了旨之后，本想请黄门内侍稍坐片刻的，只不过这内侍道是还要回宫交旨便离开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传召小妹入宫呢，况且宫中深谙规矩的嬷嬷不在少数，又何必让小妹入宫，说来这也不合规矩啊，莫不是其中有什么内情？”

看了眼手里的旨意，姜之衍也是皱着眉头：“宫中的意思哪里是我们可以随意揣测的，既然要让墨予入宫，那就得尽早准备了，难道还要宫里来三催四请吗。”姜之衍叹了口气，“当今圣上带入宫中的有一位民间的妻子，出身并不好，与其让宫里的嬷嬷教导，还不如选个没什么威胁的公卿之女入宫，再者不也还有些民间的殷实人家的女儿也选入宫中了吗。”

宫里头的事情，虽说不是外人可以随意揣测的，不过这些事情倒是人尽皆知。

“父亲，虽然宫里没有明说小妹何时需要入宫，可父亲是如何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