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冬去春来辞旧岁

   沈月接完电话，心里一阵喜悦。因为电话里，子濯跟她说，他在法国的学业终于修完，再过一个星期便可回家了。

   文子濯虽然不是沈月的亲生儿子，但自从他八岁那年过继给沈月照看后，她便一直待他亲如己出。因此这也让子渝一直不满，为何自己的母亲，却偏偏格外疼爱别的女人跟父亲生的孩子。

   沈月放下电话，笑容满面的问身后的吴妈道：“老爷今日还没回府吗？”

   吴妈毕恭毕敬道：“回三夫人，大少爷刚刚来电话说，今晚召开紧急军务会议，老爷跟大少爷恐怕现在还在军务所开会呢！”

   “又是军事紧急会议，眼下国家政策如此不稳，各军阀首领蠢蠢欲动，希望我们文家能永远摆脱这些纷争。”沈月叹了口气道。

“夫人——”吴妈不解的。

“没事，你先下去吧！”沈月紧蹙着眉头，深沉道。

“是——”

吴妈说完，随即退出了大厅。沈月独自一人站在大厅里，昔日的欢声笑语俨然还历历在目，可这一刻，她心底好似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好像眼前的这些美好，全都会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是她想的太多呢？还是这一切终究是政治的变局？如果真有可怕的一天，他们这一家子又该何去何从？在国破家亡面前，金钱与权势，也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原本还沉浸在儿子即将回家的喜悦中，可转瞬间，她又满脸的惆怅。沈月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跨上楼梯，在经过子渝房门前，突然停住了脚步。

此刻，房门正敞开着，房间里一盏盏西洋的射灯，照射着房内每一处角落，是那样忽明忽暗。此时，子渝正手拿一只高脚酒杯，站在窗户前，依窗仰望着这长长的夜空，好似心中在情不自禁的想着什么，却又不敢往后去想。

一来一去，他就这样徘徊在自己的思绪中，瞻前顾后。手中不停地摇晃着那杯冒着醇香的路易十六。

沈月见此情景，轻轻地走到子渝身后，细语道：“在想什么呢？再过一个星期，子濯就要回家了，到时候记得去火车站接你弟弟啊！”

子渝原本想的入神，猛然惊觉，才知道母亲早已站在了他身后。

莫然道：“母亲，您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呀？”

沈月笑着，那笑中带着一股慈祥，“刚到一会儿，见你想事情想的这般出神，怎么，有心事吗？是不是方才母亲跟你提到的相亲之事，让你有所顾忌了。”

“没有，母亲。”子渝转头答道，随即又望向天空，“哦，对了，母亲刚才说是谁要回来？”

“是你弟弟子濯，他下星期回来，母亲要你去火车站接他。”沈月再一次耐心的说着，“到时候肯定很多行李。”

“哦，原来是子濯要回来，我知道了。”子渝不屑的。一直以来，他都不是很喜欢这个弟弟，在他儿时的记忆里，他们之间除了争执抢夺，好像也找不到一丝兄弟之间的情谊了。

“嗯——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沈月说完，转身离开。

“母亲晚安！”子渝的问候在她的背后传来，让沈月还能找到一丝宽慰，或许就算是为了她的孩子们，她也要咬牙坚持到底。

······

上海圣约翰大学，女生宿舍

此刻，临近午休，欣怡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芷若，你看到我那块丝巾了吗？”欣怡将一缕头发夹在耳后，淡淡的问道。

“什么丝巾啊？”芷若睁着她那娃娃般的大眼睛，不以为然道。

欣怡一边说话，一边低头找着，“就是上次我们去苏州买的那块白色的丝巾，那上面我还亲自绣了一对鸳鸯的。”

“没看到——”芷若懒懒的摇着头，嘟着嘴道：“不就是一块丝巾吗？丢了再买一块呗，还非得你在这大中午的翻箱倒柜，兴师动众吗？”

“可是那上面有我亲手绣的鸳鸯啊，我曾经在桃花树下发过誓，将来若是哪天我遇到了那位心仪之人，这便是我们的定情信物。”欣怡转过头，憧憬着。瞬间，一朵红晕慢慢爬上她的脸颊。

哈哈！芷若忍不住噗哧一笑，逗趣道：“哟，我校的清纯佳人终于也情窦初开啦！”

“哪有，我珍惜这块丝巾是因为上面有我妈流传下来的湘绣，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妈的绣技堪称一绝。”欣怡说着，又陷入一阵忧伤。

“······”芷若哑言，此刻她正躺在床上，想着那条她最喜欢晚礼服长裙，那是父亲送给她的十八岁生辰之礼，她还想着哪天能穿给她的世卿哥哥看。

“呀~~找到了。”欣怡欣喜若狂道，“我就知道，我一定可以找到的。”这一刻，欣怡欣喜若狂。她也知道这条丝巾也一定能帮她找到理想中的那个人，这个人，不一定有多帅，也不一定有多富裕，更不是什么高干的纨绔子弟。他有着一颗最平凡的心，还有一双能帮她撑起一片天的手，他会对她许诺，他会用这双手牵着她走向人生的终结······

“喂！你在想什么，想的这般投入？”欣怡见芷若一个人呆呆的对着天花板一阵傻笑，关心的问道。

“我在想我的世卿哥哥啊！”芷若并没有有所避讳，脱口而出道。

“瞧你，整天张口闭口的世卿哥哥，世卿哥哥——女儿子家家的，你不害臊啊！”欣怡走到床边诙谐道。

芷若莞尔，“干嘛要害羞啊，反正我迟早是要嫁给他的。”

“哟~~我们的文大小姐，这么快就想着要嫁人啦！”欣怡将脸促到她面前，笑道。

“是啊，女孩子长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更何况，以文李两家的关系，我是注定会成为李家少奶奶的。”芷若说的是那般的理性，好似一夜之间，她突然地长大了很多很多。

“你爱他吗？”

“爱——这也是我值得庆幸的地方，既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又可以维护文李两家的关系，如此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芷若突然坐了起来，坚定如斯道。

事实证明，文芷若爱李世卿爱的疯狂，从芷若十六岁见到世卿的第一眼起，她就那么深深的爱上他了，爱的深入骨髓，无药可救······

难道爱情和婚姻真的要跟政权扯上关系吗？欣怡站在窗前，心底一阵惆怅。

此刻窗外正飘扬着一朵朵洁白的雪花，那动作很慢、很柔、很轻，大雪就这样缓缓地覆盖着校园的每一条小道，随后一些经过的校友们在上面留下了一双双大大小小的脚印，随即又被新的雪花所覆盖，如此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瑞雪兆丰年，冬天过去了，春天应该也就不远了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