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驿站（3）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在即将迎接漫长的孤单路的前一刻里，杨平平突然变得激动不已，这个平日里有着山一样平稳的态度的姑娘流泪了，潸然泪下，叫道，“如丝，你这个迷人的天使啊，难道你真的要舍弃一个改变人生的绝好机会，要舍弃川城剧院精心挑选的结果？多少如花似玉的少女为之热烈向往啊，它可是一个铸就人生精彩的美丽的地方。”

所有人把目光关注着薛如丝，她们都希望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然后怀揣着它登上各自的航船和旅程。

薛如丝也眼含泪水，说道，“是的，我已经把它放弃，虽然有些忍痛割爱，但也是无怨无悔。”她努力地微笑着，不让离愁的悲痛恣肆地流淌在脸上，“拼搏，对一个女人而言就是为了获得幸福和快乐，就算是雄鹰的翅膀占领了高空，终有一天它也会落下来的，终会落地归根，这是生命的循环。”

“你是为了爱情。”钱丽含泪说道，“爱情，它已成了你生命中的一件艺术珍宝，已被你的双手雕琢得灿烂生光，你为它沉湎。”

薛如丝的泪眼里闪动着亮光，接着说，“爱情，它是一个女人所热烈渴望的甜美之物，它会为一个女人带来多少奇思异想，激动与欢心，至少我是挚爱这个美妙的精灵，它已在我的生命里自由快乐地存在着，给我呼吸和完全不同的心跳，因为它，我可以毫无遗憾地抛下世俗的名利之争。爱情给人心静，畅想，名利给人纠纷，焦头烂额。”

欧阳圆圆说道，“爱情可以让你不要事业和自由？现在，我们还没有一个筑巢的树枝，爱情会因此困苦不堪，不要让年轻的情感泛滥了，把我们奔跑的年轻的脚步缠绕和束缚，我们本可以得到那片已经可望的如茵的草地，丢失了它，我们就落掉了可掘的风光，甚至是安居乐业的土地。”

薛如丝回答着，“爱情并不会限制一个人的自由，它只会给人良好的心情和一样好的自信与乐观，因为心存爱恋，一个人从事业的时候会因此倍添美好的愿望，在遭受阻挫的时候也会有着更宽大的胸怀相容，会更加冷静，客观，实在。大家都这样说，爱情是疗痛的良方，它确实可以给人在悲观失望的时候送来清凉和抚慰，送来暖流流过心坎。因此，把爱情作为事业的阻碍是不切实的，它原本就是一件伟大的事业，那些伟大的人物总是为此讴歌，写出赞歌。”

任卿卿反驳着，“恩爱，缠绵，爱情的方式啊，可是在一个人的立志之初，它们将分散一个人对事业的热情，执着和精力，让人顾此失彼，它的甜蜜会加重不可避免的痛苦的份量，不要相信志得意满和爱情的力量，不要过多的一厢情愿，现实生活往往出人意料，给人压力和为难。”

“我将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证实我的观点和态度。”薛如丝不依不饶地回复着，“我坚信爱情是生命的光明和快乐之源，得到它的鼓舞，人的毅志往往会变得坚不可摧，它是信仰里边最崇高最伟大的一种，它的光芒源自心灵，又拂照着生命，照亮我们前行的脚步，“她放低了语气接着道，“爱情，它让我决定留在这个城市，和它相依为命，为了验证爱情，我等着你们在这里重逢，忆苦思甜。”

柳青轻声问道，“你确定你的终身爱人就是李慕，忠贞不渝？”

薛如丝笑了，笑得两眼熠熠发光，“如果爱情也是朝三暮四，纯洁，高尚，人的思想还可以这样表达吗？正是因为忠贞和坚定不移，爱情的魅力才把我们如此深刻地吸引，迷恋，大家都喜爱它的这个品性，并且因此眩晕。”

不知谁说道，“诱惑，它使得社会处处布满陷阱，人也因此容易失足，所以任何快乐和得意面前都不要掉以轻心。”

“只要人有一个清醒的头脑，理智就能起到应有的作用：辩别是非。因为这样，正义和真理在较量中总是搏得胜利，人类才没有走向黑暗，腐朽，堕落，才在开拓进取中创造了崭新的时代。”薛如丝轻松地回答着。

“可是谁能预料这一别之间的距离？遥远啊，几乎是遥遥无期，很快，我们就会成为天南地北的人。”

薛如丝想了想回答着，“五年，五年后的今天，我和我的爱人在这个城市盛情款待你们从四面八方而来，带着你们的事业，爱情，对生活的认识再来述说这段故事。”说着和大家的手握在一起，叫道，“一言为定！”

于是每一个人悲喜交加地附合着，“一言为定！”

江浪拍打着堤岸，把她们的声音溶入它的奔流之中。

如果说这是一个导航的路口，一个人生的驿站，从这里开始就是迎接新的黎明和征程，这种观点是正确的。那些夭夭茂盛的青春啊，走完了她们同舟共济的美好时光，在这里分流，奔涌向各自认定的未来，留下的是天真烂漫的欢声笑语，是朴实无华的成长的故事，带走的是成熟，理智，期望，人生理想。

到下午五时，已经薄近黄昏，薛如丝挥手告别了最后一个人，于是江舟过尽，只剩下江浪和江风与她作伴。江畔芦笛，突然变得其声呜咽，其意萧索，其韵悲怆，都付与江涛，向着遥远的异地他乡汹涌而去。有一种感觉，她像是被掏空了，这时她比雕像只是多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从那个木讷的线条优美的躯体里流淌出不能抚平的离愁与伤感，无比真切地刻在了黄昏广阔的背景上，比那些巍巍的山峦似乎更突出，更分明。

李慕在送走他的那一帮人后赶了过来，与他一齐来的还有刘莹，但是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女并没有走近他们俩人的世界，她不想在他们之间搅起是非，卷起波澜。青春女孩啊，虽然爱情让她心神不定，但是她表现出了中年妇女都难以做到的可贵的稳重与优雅风度，她像荷茎一样临风玉立，气质清纯，站在远处的一棵树木下，含着泪亲眼目睹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她，和她拥抱在一起。

这一抱，薛如丝和李慕都认定会是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