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脍不厌细

旨酒轩开业的日子是老太公请白云观道长请卦测定，乃是本年最好的黄道吉日。

赵传坐在夕阳下的酒坊院中，看伙计们进进出出地忙碌。却感觉不到万事具备的轻松。

屈指数数，事事完备。旨酒轩修葺工程只剩收尾，家具摆设也置办齐整。各等级、各品种的酒已备好，新研发的几款果味鸡尾酒业已成形。

从胡商那儿得来的胡姬，不仅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还学会表演鸡尾酒的制作。这些女子能当服务员，能卖酒，还能歌善舞可以上台带节奏。

应该都准备齐整了呀？但总感觉酒吧开业还少点什么。

"小郎君，我从街上买了几个新鲜果子，请小郎君品尝。"全掌柜托着一盘新鲜果子笑呵呵地走过来。

"谢谢全掌柜，您也忙了一天了，坐下一起尝尝吧。"赵传受前一世人文思想影响没有什么等级观念，对全掌柜总是一副师长般的尊重。

"小郎君跟前奴婢哪有资格坐呀。小郎君这段时间为了研制新酒辛苦啦，今天难得这么清闲，先吃点果子，奴婢去准备酒食。"

自从赵传来到酒坊，全掌柜感觉每天的日子都过得新奇又刺激。每天都能遇到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事。连宫中的贵人也时常来酒坊，买酒或找麻烦......

能像今天这样，小郎君安静地坐在院中晒太阳的日子真是太少了。或者之前就没有过。

全掌柜在赵家已干了近四十年，跟了赵家三代主君，已将这酒坊视作自己生命一般。前面几位主君都是人品贵重，性情温厚之人。对自己以及酒枋中的伙计都是极好的。

小郎君对自己和伙计们也是极好的，但总感觉与以前主君们对下人的好不一样。全掌柜说不出区别在哪儿，但更喜欢小郎君的这种好。这种好无压力，是发自内心的。所以全掌柜对赵传也是真心实意的好。

"小郎君，这是奴婢家女人做的鸡汤，这段时间太辛苦了，喝点鸡汤补补身子吧。"全掌柜喜欢这个将来会接掌家业的小郎君，也佩服小郎君的聪慧多能。更有对年轻人操劳过度的疼惜。

"谢谢全掌柜。"接过全掌柜递过来的鸡汤，赵传的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咱们的酒肆缺少的是吃食。"

"吃食？咱们是卖酒的，准备吃食做什么？"全掌柜的脑子哪能跟得上21世纪人的节奏。

"全掌柜你想呀，客人来咱们这儿吃酒难道不吃东西吗？虽然咱们不是饭庄提供菜品，但客人吃酒时的肴食要准备的。"

"那咱们准备什么样的肴食呀？"全掌柜还不太明白小郎君说的是什么意思，到底要干什么。不过小郎君说了定然就是有道理的，听令执行就可以。

"全掌柜，让你家女人再找几个会做饭的女人，明天早上来酒坊。我有话要说。"

"全掌柜，你去卖鸡、鸭的禽市，将他们杀鸡宰鸭时，剁下来准备扔了的鸡爪、鸭脯买回来。"

"全掌柜，你看看城西的胡商那儿还有牦牛吗？如果他们没有用就将他们的牦牛买回来。"

......

胡商的牦牛是用来运货的，这些牦牛个大体健，身上厚厚的毛不怕寒地风雪。从北方的极寒地运货来此，牦牛拉的车是最好的交通工具。

牦牛算是胡商的运货成本，大多数牦牛是运货的单程票。它们强悍的身体不怕极寒的冰雪却受不了内地的湿雨。它们身上厚厚的背毛在内地温暖的气候下，滋生出各种致病菌。

货物运到胡商就会将身体欠安的牦牛杀死，防止它们生病传染给其它牲口。

赵传就是相中了这一点，安排全掌柜去城西的胡商聚集区去收牦牛。并且对收购的价格有了明确标准。

身体健康的牦牛，可以按马价的一半买下来。已经生病但仅精神不佳尚未腹泻不止的，可以按健康牛价的一成谈价格。病症明显且呈死亡迹象的，可以收取胡商一成牛价的价格将病牛拉走处理。

胡商在洛城的生意结束回胡地时，大多不再需要牦牛驼运货物。如何处理这些牦牛一直是他们的难题。如今赵传派人上门收牛，胡商们交手称赞。

那些生病的牦牛赵传才收健康牛价的一成就给拉走，胡商们都夸赞赵传是胡人的好兄弟，是真正的朵斯。

......

"全家娘子，你领来的小娘子都是在家做饭的吧？今天请你们来就是做饭的。"赵传的开场白让所有人惊讶不已。

"小郎君，我们都是不识字的屋里人，哪里配给小郎君做饭呀，请小郎君收回成命。"全家娘子受全掌柜的影响，也深知小郎君的俊秀面庞下，是一颗七窍玲珑心。他们这群居家女人可不敢接这个活。

"你们想错了。"见几位小娘子想偏了，赵传坐正身子，呷了一口茶水，才缓缓说明用意。

"请几位小娘子来是为了给洒肆制作风味肉脯、五香凤爪、泡椒鸭蹼。"听着奇怪的名字，这些日常自诩会做饭的小娘子们面面相觑。

"小郎君，您说的这些我们从没有听说过，怎么做呀。"

"其实我也不会做，我只知道方法。我将方法告诉你们，你们依样试做。做出来大家觉得好吃即可。"

赵传的厨艺传授方式也是新颖，就是后世的小红书教学啦。

这些小娘都是常年持家做饭的好手。没过几天竟真的凭赵传口授的技艺做出了风味肉脯、五香凤爪、泡椒鸭蹼。而且那些肉脯除了常见的猪肉肉脯，还有牛肉肉脯。

那些胡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花钱请赵传拉走的已生重病的牦牛，被赵传宰杀蒸煮后制成了牦牛肉脯。

这个时代黄牛是重要的田耕劳力，官府明文不允许宰杀黄牛。但胡人的牦牛因不能耕地，也无法适应中原地区的气候特点，不能在中原地区生存。于是——牦牛不是牛。

当然，在赵传的眼中，牦牛当然是牛啦。而且因为长年生活环境所致，牦牛皮更坚韧，肉质更细腻，味道更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