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貌合神离

夜静，人眠。

张九却毫无困意，他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不像山神的石中猴。他知道这猴儿并不是山神，但也绝非普通人物。

他早就听村里几个老人说过，当初五色山降临时，天崩地裂，顷刻间便出现了这座山。山从哪来，为什么来，无人得知，只知道有一只神猴被压在山下，它不死不灭，日夜骂着天。

无人靠近石猴，并非是怕它，而是大家都觉得此猴乃不祥之物。五色山上没有任何植被，也没有动物靠近，老人们说它预示着死亡，不吉利！张九猜，就连大家口中的妖魔鬼怪都不会靠近吧。

“它到底是何方神圣呢？”张九好奇心极重，他觉得周围一切都是不可思议的，就连自己爸妈，他都好奇的紧。“他们若是去大城市，一定可以过得很好，为什么来到这两界山受苦？”

就像很多孩子一样，他恨自己太普通了。

如果普通也是一种罪的话，张九觉得自己犯了大罪，甚至不可饶恕。他既没有继承父亲那摄人的桃花眼，也没有继承母亲的怪力，却完美地集成了二人的缺点--相貌平平和手无缚鸡之力。于是他总想能够发生一些不同凡响的事情，打破这可怕的平静。哪怕明知道会有危险，也总比什么都不发生强。靠近那不吉利的石猴，就是他的决定。

张九既惧怕，又兴奋，两种情绪让他浑身不自觉颤抖起来。他瞥见父母房中灯火已灭，悄悄溜出了屋子。

“阿黄，我们走~”张九跃上阿黄的背，示意它不要出声。“阿黄，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所以......你不能拒绝，必须帮我哦！”

话说，阿黄能拒绝吗？

村里的房子零零星星分布，只有村西口的村长家还亮着灯，他是这村里最年长的人，石猴的传说也是出于他口。“若是被他看到，一定不会让我去的，他好烦的！”张九趴在牛背上轻声告诫阿黄，“不过他家在村口啊，必经之路呐！”

出得村来，张九突然哈哈笑出声来，他觉得天大地大，终于可以任由自己驰骋了。只要有阿黄，哪里都可以去得。

石猴白天让他帮忙，是要他去距离五色山十里的观音庙，在庙里将石猴给的一撮毛烧了。

“这可是个救命的任务，你能完成吗，娃儿？”石猴满脸严肃，没有了嬉皮笑脸。

张九怎会认怂呢，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黑暗中，狼嚎虎啸回荡，更有夜鸮的叫声让人汗毛倒竖，无数双鬼火般的眼睛窥视着这一牛一人。

张九不怕是假的，他往黑暗的树影中看去，竟是清晰如白昼，他目光所及处，豺狼虎豹与他目光一触，纷纷退去。

张九猜测，这可能是揣在怀中的石猴毫毛的神威，寻常野兽对于神仙的毫毛自然是避之不及啦。

这样想着，张九突然觉得信心足了，有一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感觉，要是自己将来也能像石猴这般厉害就好了。

老牛步子稳健，越走越快，丝毫没有疲态。张九为了给自己壮胆，抽出腰间长笛，“呜呜”地吹了起来，曲名正是《驱魔镇魂曲》，这首曲子是张梁教给儿子的，笛声在夜空中传得甚远，惊动了数里的一众妖魔。

并非这深夜笛声扰了清觉，而是这曲子杀伐刚毅，被张九吹出，竟将沿途道行浅薄的巡山小妖直接抹杀。

这还了得，听个曲儿还要灭我们门啊，老妖们坐不住了，朝着张九围拢过来。

百鸦谷内，一片哀嚎。

老鸦王今日本来很开心，新纳一小妾唤作喜儿，圆脸大屁股，肤白貌美，二人入得洞房，正在作鱼水之欢。

不料突然巢穴内炸开了锅，刚刚妖化的小喽啰直接领了便当，百年道行的还好，至少没死，只不过痛苦地满地打滚，扑腾的一地鸟毛。

“哎呀！”“妈呀，要我命啊！”

……

鸦王的新婚之夜就这样泡汤了，怎能不恼？再看那新娘子喜儿，已是口吐白沫，现了原形，竟然是只猫头鹰变的。

鸦王啐了一口，扯着大哑嗓吼道：“靠，你个死人头！竟然变得如此美貌，险些骗了我身子双修，还好哥持久，元阳未泄…”

正在骂时，鸦王夫人带着一众修为颇高的手下，冲进洞房来。

“大王！您可有恙否？”夫人不愧是原配，虽然多年来各玩各的，但感情还在，修为也不弱于鸦王，竟是丝毫不乱。

老鸦王看到夫人满脸的关切之情，突然觉得内心甚慰，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心说，“还得是原配啊，你看看关键时刻，这么关心我！”

“哈哈，夫人莫惊，我当然没事，还是夫人关心我啊！”老鸦王越看越觉得夫人好看，虽然老了些，却也风韵犹存，总比猫头鹰变的强。

就在这夫妻即将要破镜重圆之际，老鸦王的二弟忙慌慌冲进来，他一边跑一边整理着衣服，嘴里叫着：“大哥，大事不好啊！”

见到老鸦王全须全尾地站在那，他难掩失望地一撇嘴，“大哥您没事啊？”

老鸦王气得上前给他一个爆栗，“你还盼着我有事儿是吧？啊？你他娘的给我介绍的喜儿，是个.....是个猫头鹰变的。”

“啊？不会吧，我哪知道啊，我也就是看她圆脸盘儿，挺喜庆的，才将她推荐给大哥的。”老二一副懊悔的模样。听弟弟这么说，老鸦王也是不好发作，毕竟自己也色急心，看走眼了。

谁知这老二是个浑鸟，大嘴巴，向来口没遮拦，接着说道：“还好那天我没上她，真是好险啊，幸好听了大嫂的劝！”说着还欢天喜地地挤眉弄眼。

鸦王夫人见状，赶忙道：“啊~我哪有…哪有劝过你啊？”

“你忘啦，就昨晚上，当时我俩正....”老二越说越起劲，完全不顾嫂子给自己使眼色，直到看到一脸铁青的大哥时，这才打住，慌忙改口道：“我...我俩在前厅遇到，呵呵，呵呵....”

鸦王突然感觉自己头顶上，一股子生机勃勃，后心则隐隐发凉。这啥世道啊，自己这啥弟弟，啥媳妇啊~

他再看妻子时，发觉她这张老脸又没那么好看了。有心发作吧，又没有真凭实据，只好先忍了。

老鸦王升坐宝座后问道。“却不知哪里来的一阵笛声，竟杀伤了我不少族人！”

下面有小妖报，“禀大王，咱们巡山的兄弟都阵亡了，还不知道是哪里来了个高手，位置比较近，出了山坳便是。”

“大王，您要不要出去会会他？这大半夜的杀伤我大半族人，确实可恨！”夫人建议道。毕竟老鸦王的功力最深厚，已经达到三百年。

若是换了往日，老鸦王一定拍案而起，立马出征。但今日这绿帽子戴过之后，老鸦王顿感夫人包藏祸心，想让他尽快去世。

于是老鸦王沉吟片刻，叹道：“不可莽撞，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能吹个曲儿干掉这么多人，我们冒然前去，必然会全军覆没啊。不如…联络一下其他妖寨，一同前往。”

众妖不敢反对，于是在老鸦王的带领下，一众大小妖怪浩浩荡荡拜访了周围十几座山头洞府，什么青狼洞，白虎崖，黑熊岭等等….

这十几个山头的领头妖怪几乎都是一个时期成妖的，所以功力伯仲，谁也难以吞并谁。

老鸦王此时拜山原因有二，其一确实是怕自己搞不过那吹笛子高手，万一有个好歹的话，自己被黑心二弟和狠毒媳妇取而代之，这绿帽王作的，这心里岂不冤死了。其二是，想趁机探听一下这些洞府之虚实，若是有什么变故，哼哼，直接收割也是美事一桩。

四大妖王一碰面，发现大家除了死了些喽啰，俱都是没有伤到元气，于是各领一哨精锐人马，围将过来，挡在了张九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