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结缘石猴

张九从来没吃过这种果子，但不得不说，它的味道甜美，汁水充盈，比自己换出去的酸橘子可好吃多了。

“好吃吗？娃儿！”山石中露着一个猴头，满头满脸的花草，它眼神皎洁，手中捏着几片橘子，吃得津津有味。

“嗯嗯，真好吃！猴爷爷！”

“叫俺孙爷爷，俺姓孙，记住喽！”

“知道了，孙爷爷！我今天出来时间不短了，得回去了，改天再来看山神爷爷！”张九几口吃掉红彤彤的果子，用袖子抹一把嘴，剩了两口顺手便塞进了老黄牛嘴里，那黄牛已是极为老迈，骨瘦如材，皮子不仅松弛，还有几处斑驳，两支牛角更是布满缺口。

“阿黄你也尝尝，可甜啦！”张九与黄牛形影不离，所以吃什么都会习惯性与老牛分享。老牛连肉带核囫囵吞下，咀嚼中却是突然停住，望向了猴子。

猴子欲言又止，并没有阻止。

“嘶，好酸爽！俺已经几百年没吃过橘子啦，今天多亏你，也让俺一饱口福啊！”猴子摇头晃脑，一阵唏嘘。

“孙爷爷，你有这么好吃的果子，为啥不自己吃，却要跟我换这酸橘子？”张九挠了挠头，一脸不解。山里野橘子非常常见，自己早吃腻味了。

猴子眼珠一转，干笑了几声道：“因为…咳咳，这果子太甜腻，不如这酸橘子顺嘴儿，呵呵…”

张九约莫十三四岁年纪，穿着一身青色衣衫，头上还梳着朝天揪，家住在几里外的山里，几年前跟随父母搬到两界山。

“那我下次再给您带橘子来，您还有这好吃的果子吗？”张九住在大山里，除了这老牛外没有朋友，心思单纯如白纸，哪里会知道猴子的心思。他此刻感觉说不出的舒适，内心对于这个孙爷爷更是心存感激。

“你这娃儿！俺老孙也只有了这一枚啊！”猴子苦着脸，表情充满苦涩。不经意间嘴角的微微上扬，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张九翻身骑在老牛身上，正要离开，却被叫住：“娃儿，爷爷对你好不？”

“自然是好的！”张九想都不想便答道。

猴子嘿嘿一笑，“好，那孙爷爷有个忙，你帮不帮？”

“自然帮！”

“好，不旺俺老孙看中你，俺绝不会亏待你！”

……

张九回到村口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张九心下焦急，深怕回到家被爹娘埋怨。

“坏了坏了，今天跟那石中猴儿玩得甚欢，却忘记了爹娘嘱托，让我天黑之前必须回家，看来今日免不了他们一顿数落！”张九排行老九，但是却从没有见过自己的哥哥姐姐。

“阿黄，一会儿我们可千万别说漏嘴哦，就说…就说路上遇到个老神仙，慈眉善目的，他问起我家人口生辰，还替我算了一卦，说我家以后人丁兴旺，有人成仙呢！咱爹娘啊，最爱听这些，嘻嘻！”

老牛似是听懂了，晃了晃硕大的牛头。一人一牛边走边说笑，却没注意身后竟隐隐有微光浮动。

两界村因两界山而得名，传说此地本是平川，土地肥沃，乃兵家必争之地，常年战事不断，生灵涂炭。

数百年前突然天降一座五色神山，压在此地。由于怨魂亡灵众多，故常有仙怪出没的传言。两界山自此再无刀兵，反而人迹罕至。这不得不说，也是件好事。

两界村人口不多，也就百十来户，居民几乎都是远涉而来，无非两种，避仇家和避赋税的。

不管是避什么，都是可怜之人，无奈之举。在这边陲之地，群山之中，自然也成了个世外桃源。修仙练道之人也看中此地，纷纷在山里建庙宇和道观。所以张九说遇见老道士的说辞，也不是不可能。

张九将阿黄牵到牛棚，备好草料，又嘱咐了它一番，就好像它真的会乱说出去一般。见老牛闭目不理自己，嘴里嚼着，这才放心离去。

一进屋门，张九的耳朵便一左一右地被人揪住，不用说，自是他的爹娘。

“阿九啊，你忘了为父跟你说过什么吧？”张梁，张九的父亲。四十岁年纪，面如冠玉，眼似桃花，满身的书卷气，没有半点农家汉的气质，你要说他是王孙贵胄，富家少爷，绝不会有人质疑。

“哎呦，父亲饶了孩儿吧！您常叮嘱孩儿，天黑前务必返家，儿一直谨记。容孩儿禀告。”张九表情痛苦，其实他知道爹爹并未用力，只是做个样子，所有的疼痛都在另一边的右耳上。

紫钰是张九的娘，显得倒是年轻些，身材一般，长相一般，就是手劲儿奇大，被她揪住耳朵，张九只感觉整个脑仁疼，真是灵魂出窍一般。张九真的有些好奇，自己帅气倜傥的爹爹是如何看上这粗蛮的娘的，两口子必须互补吗？

“张～老～九！”紫钰在生气时都这样叫张九，“我该扒了你的皮，你看看什么时辰了？是不是很久没打你了，嗯？”

张九见母亲怒目圆睁，跟个活张飞似的，不由得吓得慌了神，忙看向父亲，“娘，娘饶命啊！父亲大人救我！”

“咳咳，阿钰啊！”张梁假咳了一下，这声阿钰叫的清朗润滑，充满磁性，张九顿感右耳的压力轻了些。

“夫人，九儿他应该是真的有事儿，故此才误了时辰，你莫怪他，都是我这作父亲的不对！”

“老公～！

你没错！错的是这臭小子！

就依夫君的，我听听他怎么说。”

张九顿感自己耳朵一松，娘已经满眼桃花，痴迷看向爹爹。这招真他娘管用！

“哎～我这个彪悍老母，总得有人能治她，看你那花痴像！”张九腹诽一阵，揉了揉红肿的右耳。

张九娘被丈夫挽住手臂，双双落座。张九跪在堂前，将刚才那一套编的词儿，讲了出来。

紫钰一看儿子眼珠子叽里咕噜的样儿，就知道是编的，刚想发飙，却不料丈夫道：“哦？遇到老神仙？看来我家以后必是无灾无难啊！”

“哎～罢了，罢了，我是欠他们父子的，怕了他们。”紫钰心下微叹，于是改口道：“为娘也不是非得要骂你，白天随便你耍，只是这两界山夜间常有鬼怪出没，你以后可不要当耳旁风啊！”

“你可记住你娘说的？”张梁双手给妻子按着肩膀，笑着说。

“孩儿记下了！”张九听惯了这个缘由，觉得是吓唬小孩子的，自己已经长大了。心里却在想晚上还要偷偷出去，帮那石中猴儿的忙，可不敢让爹娘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