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君玉秀留下的东西
书名:圣主不好当作者名:一根鱼心草-奇迹小说家本章字数:2139更新时间:2022-06-02 22:04:52
连吉山是西州最西边的一座山。一头连着极西州,一头伸向西州。
过了连吉山,就是浅丘起伏的西州腹地,地势渐渐平缓,行路比极西州容易得多。
望着山势险峻的连吉山,君行远和朱阁谅都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状元镇告别王利、君行健和张货郎之后,两人一直在赶路。
从君行健家和黄家庄搜来的几十两银子,留一半给君行健,又给了张货郎十两银子做本钱,现在已经所剩无几。
以君行远的意思,是买两匹快马,昼夜赶路回京。
可一路行来,根本没看到卖马的地方。
马匹是军需,民间不许私自买卖,这是大黎皇朝高祖皇帝定下的铁律。到了君行远这一代,对马匹的管控力度大不如前,但在普通人家,也不可能买到马匹。
真正能养得起马匹的人家,非富即贵,更不会卖马。
别说马了,两人带的钱,连一匹好点的骡子都不够。
最后两人只好徒步赶路。
朱阁谅给君行远算了一笔账,徒步进京,官道路程是六千里,走小路也超过五千里。一日行走五十里,也要走三个月。两个人三个月的饭钱、借宿费用,至少得五六十两银子。
所以还得勒紧裤腰带。
好在翻过连吉山,进入西州腹地,路便会好走许多。西州腹地比极西州富庶,物价也许会便宜一些。
朱阁谅沿路买了些极西州的土特产,都是轻巧易带的玩意儿,用他的话说,到了西州,可以赚点差价。
如今,两人一人背着一个包袱,穿着草鞋,十足落魄的行商模样。
“连吉山山势险峻,几百年来都是山匪横行之地。西州将军皇甫岳镇守西州后,亲自带兵剿匪,前前后后花了十余年的功夫,才平定了连吉山。如今已经太平好些年了。”
说到这一点,君行远还是很得意的,当初皇甫岳奏请派兵剿匪,朝中很多人反对,还是他力排众议,下了圣旨。
朱阁谅望了望当头的烈日,说:“这山连绵几十里,崎岖难行,今天是过不去了。今晚我们就在山脚下休息吧,养足力气,明日翻山。也不知这山脚下有没有客栈。”
所谓望山跑死马。两人抵达山脚下时,已经日落十分。
山脚下没有客栈,只有一家小小的茶棚,一个老头儿带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卖山茶汤。
小姑娘荆钗布裙,面黄肌瘦,却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十分可爱。
君行远和朱阁谅喝了一碗苦涩的山茶汤,打听住宿的地方。
小姑娘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说:“这里本来是有客栈的,可一年前,这里来了强盗,下山抢劫,客栈老板被杀了,其他人都陆续走了。”
又有山匪?君行远皱了皱眉,怎么没接到奏章?是皇甫岳没发现?还是养寇自重?
朱阁谅不知道君行远心里所想,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走呢?”
“爷爷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强盗看我们穷,可怜我们,容许我们在这里卖茶汤。”
“那这里还有过往的客人吗?”
“有的,不多。”
“强盗杀人吗?”
“不知道。不过从山那边过来的人说,可以交钱走人。”
朱阁谅松了口气,不杀人就好。
他看了看君行远,即便没钱,两人也是能跑掉的吧?
“小姑娘,这附近还有投宿的地方吗?”
小姑娘瞟了君行远一眼,脸蛋红红的:“没有了。如果不嫌弃的话,住我们茶棚吧,只要十文钱就够了。”
君行远看了看茶棚,全是竹竿搭成,前面一个敞间卖茶汤,后面围了一个小房间,大约是爷孙俩的住所。
“我们住茶棚,你们住哪里?”
“我们就在桌子下面躺一躺。”
大约很久没有客人了,小姑娘很急切:“我还可以给你们烙饼,只要一文钱一个。”
朱阁谅和君行远商量:“眼看天快黑了,山上有强盗,那就更不宜连夜赶路了。就在这里歇一下吧。”
君行远点了点头,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数了五文铜钱给小姑娘:“先烙四个饼,煮两碗汤,房钱明早算给你。”
他在铁牛镇铁匠那里吃了亏,可不敢将钱财露白了。
吃罢|饭,小姑娘手脚麻利地烧了一大锅水,让两人洗澡。
一路行来,君行远都没机会好好沐浴,这会儿,看到热腾腾的洗澡水,浑身上下都痒痒起来。
他去洗澡的功夫,小姑娘已经勤快地将他的衣服洗干净了,晾在茶棚的杆子上。
君行远换了一身君行健的麻布衣衫,坐在茶棚外看星星。
山脚下的天很黑,星星很远,也很淡,这让他格外怀念神京的夜晚。
皇城里,观星楼上的星星可是又大又亮。
小姑娘怯生生地来到他身边,说:“你的帕子掉了。”
借着茶棚微弱的灯光,君行远看见小姑娘手上捧着一张雪白的帕子,上面绣着精致的清水菡萏。
君行远目光闪了闪,帕子上面的绣工十分高明,水波浅淡,花开重瓣,栩栩如生,意境深邃,绝对不像是个卖茶汤的小姑娘能绣出来的。
但他记得很清楚,他没有这样的帕子。
以前在皇宫的时候,他的帕子都是描龙绣凤,霸气非凡的。
附身到现在的身体上后,他就没用过帕子。
那这帕子是哪来的呢?
小姑娘眼睛眨巴眨巴,十分无辜的样子:“就是你衣服里面的呀。我看它被油纸包着,干干净净的,就没洗。”
君行远想起来了,这是君玉秀临死前留给他的。
不,准确地说,这是君玉秀留给自己儿子的。
这些日子以来,他忙着逃命回京,竟然没有认真看过。
君行远将帕子翻来覆去地看,这帕子绝对不是君玉秀这样的农妇能绣出来,能拥有的。
那她这帕子是哪里来的呢?
她将这帕子留给儿子,又是为什么呢?
算了,想不明白。
回到神京,再理会帕子的事吧。
君行远躺在小姑娘的房间里,想着外面躺在桌子下的小姑娘,心里有点小愧疚。
虽然他一辈子都习惯了宫女在龙床外守夜,但这些日子的农家少年生活,还是稍微改变了他的骄矜之气。
翻来覆去了半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却又被一阵压抑的呜呜声惊醒了。
他以为是做梦,可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他起身,打开房门,待看清眼前的一幕,一股热血立刻冲上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