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离开

君行远问独眼人：“想死，还是想活？”

独眼人满脸鲜血，嘴歪眼斜，大口喘气，却不回答。

君行远冷哼一声：“断他一指！”

“啊？我？”君行健左右看看，举起自己左手食指，看来看去，瞪眼跺脚，不知从哪里下手。

这通道里的人，他最稚嫩。

君行远自不必说，他是笔尖儿横扫五千人的主儿，就在这迷宫之内，已经宰了十几人了。

朱阁谅看似文弱，但狠起来也不差，不管是扔石头砸铁甲人，还是刚才找准机会踩独眼人那一脚，都干脆利落，可圈可点。

唯有君行健，还没有沾过血，杀过人。

其实大多数的人，都没机会沾血杀人。

可既然要跟着君行远，回神京，夺皇位，享受人间富贵，岂能一直拖后腿。

这是君行远最后一次给他的机会，如果他依然不在状态，那就只有让他留在黄家村了。

朱阁谅大约也看出了君行远的想法，默默从地上捡起米良的大刀，递给了君行健。

那刀在石壁上劈砍之后，刀刃卷口，已经没有之前锋利了。

君行健左手拿刀，在独眼人右手食指上比划了一下，问道：“真要砍啊？”

君行远淡淡地说：“你也可以掰。”

君行健哆嗦了一下，赶紧举起刀，一刀砍下。

独眼人闷哼一声，随即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原来这一刀，并没有将他的整条手指砍断，而是只砍进去一半，刀锋就被他的指骨夹住了。

为了砍断他的手指，君行健索性将刀当做锯子，来回拉动。

可这刀已经卷了口，一时哪里拉得断！

君行健满头大汗，还不停嘀咕：“你别动，你一动，我还得找锯口……”

独眼人的惨叫已经不像人声，连声求饶：“我说，我啥都说，求你了……”

连被捆住丢在一旁的米良都抽搐了一下。

君行远满意地点头：“怎么出去？”

“我不知道……”

这回不待君行远动口，朱阁谅就抢过了话头：“还想再断一指的话，就继续！”

说罢又看向君行远：“这等小事，皇上交给我就好。”

君行远冷冷地说：“你想害我，就尽管胡乱称呼！”

皇上什么的，可不是民间的叫法。君行远莫名其妙被人坑到这山谷，一时不察，被这疯子皇上皇上的叫，便习惯性的应了。可刚才独眼人的一番话提醒了他，在他还没有回到京城夺回皇位之前，被人称呼皇上，那不是茅坑里点灯笼——找死么！

朱阁谅嗫嚅了一下，试探地问：“那叫主公？”

君行远盯了他一眼，他是认真的？这是早存了异心啊。主公是随便叫的吗？

“爷？”

“兄弟？”

“就叫阿远，什么皇上主公，都是扯淡！”关键时候，君行健福至心灵。

“那还是叫少爷吧。”

朱阁谅折中了一下。

君行远觉得比较满意，少爷，青春年少，多美。如果再高居帝位，看天下臣民俯首，那就更美了。

他示意君行健继续。

君行健又拿刀在独眼人手指伤口上比划了两下，吓得独眼人赶紧说：“别别别，我带你们出去。”

朱阁谅看了看被捆成一团的米良，问道：“少爷，这家伙怎么办？”

君行远捡起地上的刀：“带着，丢到门口去。”

好歹是军中士卒，已经无力商人，君行远便不忍将他丢在这迷宫里，谁知有没有人寻他。如果寻不到，肯定会失血而死。

君行健拽着独眼人，奶凶奶凶地威胁：“走错一次，就砍一根手指。”

独眼人哆嗦了一下。他不怕砍手指，只怕一次两次砍不断。

有独眼人带路，很快就回到了山洞入口，石门紧闭，漆黑一片。

君行远问：“现在外面是白天还是晚上？”

朱阁谅说：“现在是卯时初刻，天没亮，即将天明，正宜出行。”

君行远问独眼人：“山谷的出口在什么地方？”

独眼人又不说话了。

“断指！”

这种人，不必废话。

“我说我说我说。”独眼人赶紧求饶，“出口在西边山顶，必须用绳梯才能上去。”

“既然出口在西方，你们怎么将石头堆在东边？”

这是君行远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石头要运出去，不是应该离出口越近越好吗？

“这里的石头是不用运出去的。”

“不运出去，那你们开采石头做什么？堆着好看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当兵的，队长叫我来我就来呗。”

君行远还想问问米良，朱阁谅却提醒道：“少爷，天快亮了。迟了，只怕铁甲人就该醒了。”

君行远想了想，撕下独眼人的一幅衣襟，团了团，将嘴给他牢牢堵住，冷冷地说：“如果我们出不去，你就别活了。”

在独眼人的指点下，三人很快找到石门的机关，打开山洞，顺着峡谷边缘，摸到了一处被开采得光溜溜的石壁下。

几人没敢打火把，借着微弱的天光，只见石壁高有三十余丈，石壁之上，还有无数杂草树木，高不见头。

这会儿已经卯时三刻，天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整个山谷还没有什么动静，但想来，距离谷中铁甲人起床，已经不远了。

君行远踢了独眼人一脚，低声问道：“绳梯在哪里？”

独眼人摁了摁石壁上一条不起眼的裂缝，只听得轻微的窸窣声响起，不一会儿，就从石壁顶部伸出两根铁桩，一截成人手臂粗的绳梯从铁桩上掉下来。

君行远示意朱阁谅先上，君行健紧随其后，他自己拽着独眼人，持刀守在最后。

“少爷仁义！”朱阁谅一边爬绳梯，还一边拍了一记。

“少啰嗦，快走！天亮了！”

君行健不停催促。

两人刚爬到一半，山谷中突然传来一声妇人的尖叫：“有人逃跑啦！”

呼啦啦一下，铁甲人叮叮当当披甲声、拖刀声、跑步声越来越近。

君行远一把丢下独眼人，运转游龙身法，噌噌噌爬上去十余丈，反手一挥刀，将脚下的云梯一刀斩断。

“快走！”朱阁谅和君行健手脚并用，头也不回，拼命往上爬。

山谷中铁甲人速度很快，三人还差好几丈才到顶，铁甲人已经齐聚石壁下面，仰头大骂，也有人张弓搭箭，朝上放箭。

“快点！”君行远一手抓住绳梯，一手挥舞大刀，拨挡飞来的弓箭。

幸好那些铁甲人一大早被惊醒，准备不足，弓箭不多，三人都没有受伤。

“唰唰”的两声，他们所在绳梯两旁，又有机关启动，放下两架绳梯。铁甲人要爬上来了。

但这时，三人已经陆续登顶。

绳梯尽头，乃是只容一人站立的狭小平台。平台上面，还有陡峭高耸的山林，压根看不到出路。

君行远示意朱阁谅寻路，自己反身将三架绳梯统统砍断，连机关铁桩也被他一一用刀背砸坏，一时半会，谷中铁甲人是追不上来的。

朱阁谅站在平台上，闭目思索了片刻，说：“往左。”

左边密林荆棘丛生，但荆棘之下，勉强可以用树枝辟出狭窄的空隙。

三人一人折了一根树枝，拨开荆棘，胡乱前行。

天色逐渐明亮，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林，洒下点点光斑。

一连疾行了一个多时辰，三人站在三棵树围成的空地上，长长喘了口气，相视一笑：他们总算走了出来。

君行远环顾四周，问道：“二位，现在我们面临两个问题：我们在哪里？怎样回到铁牛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