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顺水推舟

自从两宫太后训政以来，连年扰乱清廷的捻军一概平定，内外的臣子对慈禧的歌颂也就越发的不止了。转眼间，又是一年元旦，宫中照例庆贺，举行大典，接连数日的筵宴，歌舞升平，一派中兴。慈禧最爱听戏，就饬令总监安德海，将京城内有名的戏子传入宫中，在宫中一连演了好几天的戏，因为慈禧觉得他们的戏装不够华美，竟然将库中的所存的贡缎裁剪做了戏衣，每演一日的戏，都要打赏这些戏子千两黄金。这个消息传入到御史的耳中，免不得出来几个忠臣出来指斥宫廷巨额的铺张浪费，但是他们不敢直接指斥太后，只好参劾总管太监安德海，说他参与朝政。慈禧见了奏折，就以皇帝的名义颁发上谕，说几位大臣所言甚是，本朝从不许太监预政，二百年间，纲纪明严，且自两宫太后垂帘听政以来，一直恪遵家法，从来未有太监干预政事一说。谕旨看似严肃认真，实际无关痛痒，就这样三言两语将这些臣子打发了！

这位安德海总管，就是当年帮助慈禧太后发动“辛酉政变”的那位太监，用一招瞒天过海让奕王爷和慈禧密谋政变。他在八九岁的时候就净身入宫了，起初一直在咸丰帝的身边做御前太监，由于他聪明伶俐，善于奉承，很快就得到了咸丰帝的好感，咸丰帝死后，他就成为了慈禧的心腹，慈禧喜爱他侍奉有功，并且面相漂亮，有时会把御用的龙衣甚至玉如意都打赏给他，宫中都称他为“小安子”，除了两宫太后外，就属他说话最灵了，没有一个人敢违背他。

就是这样一个太监总管，在这后宫之中，也兴风作浪的惹出了一场祸事。

近来，慈禧因为诸事顺手，朝政清闲，免不得居安思逸，因乐寻欢。小安子日夜寸步不离的跟着慈禧，懂得慈禧的心思，因此，巴结慈禧也很有方法，他知道慈禧喜爱戏剧，索性就在西苑中造了一座戏台，并且召集了天下有名的梨园子弟，来到苑中整日的唱戏。慈禧看得高兴，有时也会乘兴披上戏装，自得其乐的扮演一回。

这时同治帝已经初为孩童，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虽然有着一班大臣如倭仁、徐桐、李鸿藻等人作为同治帝的老师，但是，皇家教书不能等同于寻常的百姓私塾，可以威严打骂，恩威并施，只能任着同治帝的性子让他胡来，所以，同治帝每日学习不超过三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都是和皇室亲宗的子弟蹴鞠玩耍，要不就是换一身便服，带着随从太监微服出巡。小安子密切的关注着同治帝的动向，时常向慈禧太后禀报，慈禧知道同治帝玩世不恭的态度，免不了总是劝诫同治帝要刻苦努力之类的话，同治帝听了十分的不耐烦，但是又不好当面对自己的母后发作，暗中已经把小安子恨了千遍万遍。毕竟还是个孩童，不知怎么发泄，就私自做了一个小泥人，用小刀斩断泥人的首级，口中还狠狠地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暗中搬弄是非！”旁人都不理解，只有恭亲王的儿子载澄，与同治帝素来交好，知道他对小安子怀恨在心，才有这样的举动。

一天，小安子又向慈禧报告同治帝的行动之后，想了想又对慈禧说：“皇帝现在年龄也不小了，聪明伶俐，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听说这两天又微服出巡了；那城中鱼目混杂，烟花柳巷，酒肆勾栏，恐怕都会惹得圣上动心，依奴才看，要赶快为皇上择一佳偶，办理大婚，防微杜渐才是啊！”慈禧说：“本宫最近也是这样想，但是一时之间，找不着门当户对的女孩子。”小安子说：“奴才听说员外郎凤秀有一女儿，德容兼备，如果把她选为中宫，一定能够母仪天下！”慈禧点点头说：“那就和东太后商量一下，再从长计议！”小安子又说：“民间的婚嫁都要先行筹备，更何况是皇帝大婚，一定要用几年的时间去筹备，绸缎采织，龙衣裁剪，都要提前预备着。”慈禧说：“这几天本宫正想着这件事，只是近来苏杭两处的织造已经不如从前了，通通都是敷衍了事，花色工艺已经没什么新鲜了！”小安子笑着说：“奴才听说粤东的秀工十分的出色，不如派人去采办？”慈禧皱着眉，想了想说：“派谁去呢？”小安子说：“一定要派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去，因为衣服裁制都要合身适中。而且不但要把皇上的龙衣挑选的仔细，还要给太后您精心的置办几件平日常服！”慈禧素来就爱好衣装，听了这话，更觉得中意，笑着说：“依本宫看，派谁去都不如你精细，只是，派你去又很是不方便啊！”，说完慈禧长叹一声，小安子不解的问：“奴才虽然愚钝，但是为太后办事还是能办的精细，只是不知太后为何不让小安子去？”慈禧面带愁容的说：“本朝祖制就是宫监不能离开宫闱都城，这如何是好？”小安子谄媚的笑着说：“什么本朝祖制，奴才一概不知，在奴才眼里，太后就是本朝的祖宗，太后想要怎么办事就怎么办事，怎么能受着那些不成器的制度所拘束呢？”这句话要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慈禧一定当面指斥他的大不敬，但是从小安子口中说出，让慈禧心中觉得十分的受用，喜笑颜开的对小安子说：“你要是去，也不是什么难事，本宫就准你全权采办，只是这一次出行，一定要秘密行事，不要铺张。乘船快去快回”小安子听了跪地谢恩，当下就辞别了慈禧，准备出宫。

在宫里安德海尚且守着慈禧的密旨，不敢声张，但是出了宫门，就已经天高皇帝远，任由他作威作福了，他乘着两艘太平船，船上悬着一面大旗，正中绘着一个太阳，太阳中画着三只大鸟，两旁又悬挂着许许多多的彩旗，不是描龙，就是画凤。船内的随从童男童女各半，鼓乐吹打，丝竹长韵，船队所到之处，两岸都是人山人海。有好信的地方官派人来询问，随从就回答安总管奉慈禧皇太后的旨意，南下督办龙衣。一时声名煊赫，沿途的大小官员都来奉承巴结，不用安德海拿出盛气凌人的气势，就已经黄金玉帛无数，腰缠万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