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好心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外面快速传来：“小江，江陈！你可别乱来啊！”

门口脚步急促。

苦茶随着声音看见一普通中年大姨，样貌跟大街上来来往往为生活劳累的人没什么两样。

留着干练的短发，脸上永远善良，悲天怜人的表情。

她进屋里看见。

小江坐在椅子上数钱。

王主管在办公桌后面的一堆文件里藏着，小心翼翼看着小江。

“对不起王主管，给您添麻烦了”

王主管一看见她，来了气势：“李红！看你是怎么管你侄子的，要不是我大度，不跟他一般见识，现在他就已经进派出所了！”

“你也知道我小舅子是干啥得！”

李红听他这话暗自害怕：“实在抱歉，王主管，都是我的错，您别怪孩子！跟孩子没关系。”

她一脸的乞求，腰弯到了九十度：“您可千万别报警。”

“要不这样，他问您要多少钱，我换给您双倍。”

“这多不好。”王主管，也是怕李姨的好人缘，点到为止。

“还给我就行了，小孩道个歉，低个头，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她走上前看着小江伸出左手：“江，把钱还给王主管。”

王主管小人得志：“别，这样我要不起。”

“没人肯低头，那我多没面子。”

江陈在外人面前可以争辩，可以轮椅子，但是在一直对自己好的人面前，缺少大声讲话的勇气。

“姨，这是我的工钱。”

“你想想姨会害你吗？都是为你好，听话。”

一万句道理被堵在胸口。

半给办半抢夺，小江手里的钱又回到王主管手里。

李姨双手把钱给王主管：“小孩不懂事，我替他给您道个歉。”

江陈不忍看李姨给王主管道歉的样子，更不喜欢这种骨子里的低下。

明明是他没错。

可是，他没办法反驳。

没办法反驳一切为了他好的李姨。

夺门而出。

门外苦茶看着他出来神色一脸平静。

关切问：“钱，要回来了？”

他长吐一口气，但是心中的郁结，像一口痰，卡在那，困得他呼吸困难。

“没有，先回去吧！”

看着苦茶身边的三个欲灵，他心里有了一个和平常不一样的办法。

带着苦茶欲往前走。

李姨追出来，脸上的关心丝毫未减。

“江，先别走！”

站在江陈面前，她脸上没有一点责怪：“你该收收你那脾气了。”

她翻着身上的口袋，从上兜到下面，摸索半天才找出大小票不到三百。

江陈连忙拒绝：“这我不要，真不用。”

“你收着，慢慢花。”

“你一个人不容易，吃点好的，别饿了自己。”

李红给小江整整有些褶皱的衣领：“王主管，人小舅子是做大官的。”

“咱惹不起，你这钱就别要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最近没来上班，也没事，我知道你爸去世的事对你打击挺大的，休息休息也好。”

“外面有我呢，缺钱了，给你李姨打个电话，我跟你妈这么好的关系，答应她要照顾你。”

李红打掉藏在江陈肩膀上的头发：“你得好好地啊！这么多叔叔伯伯还看着你呢！”

“你过得不好，我怎么办啊！”

她轻擦眼底的泪花：“我先去忙了，过两天来家吃饭，我给你做红烧肉。”

江陈只是听着，没讲话。

良言三冬暖。

应对别人的善意，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暗长的走廊，几排灯光照着却依然感觉黑暗。

脚步声越来越远。

里面的办公室，传来得意的笑声。

江陈拖着身子，一步一步往来时的路走去。

路不长。

只是，

走起来累。

黑暗的环境，远看去让人迷惘。

苦茶跟在后面，三只欲灵围在身边。

鬼遮眼的作用下，其他人看不见她的身影。

看见小江出来，外面一些人停下手里的活。

穿工装的少年丙第一个走上前：“江哥，没事吧！钱要回来了没有？”

江陈收起脸上的表情，长叹一口气：“没呢！”

后面的一些工友，跟他关系差不多的也站起来。

“没事江，老王那人就不是个东西，有时间我帮你修理他。”

“对。”

瘦高个员工乙开口：“小江，大家都知道你家里的事。”

“知道你不容易，但日子还要过，这工作不做了，钱不要了也没事。”

“咱有本事有力气，到哪都行。”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叠红票：“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前几天你来，大家都没敢提这事。”

“现在你不干了，以后说不定啥时候见呢，拿着吧！”

他说着走上前，想把钱塞进江陈口袋。

江陈后退，摆手：“真不用，我谢谢大家，但是我现在真不缺钱。”

“我就是气不过老王。”

他很感动有这么多人为他着想。

旁边人劝说：“别啊小江，拿着吧。”

“对。”

胖员工甲敲旁边人的脑袋：“就知道说个对。”

“听叔一句劝，小江，这社会水太深，没钱寸步难行。”

“咱，一点心意，别嫌钱少，都是大家一点心意。”

“有时间找叔喝酒，我再给你介绍一份好工作。”

“钱多事少，保证比在老王手底下好一亿倍。”

江陈再退一步：“各位，真谢谢大家，但是我现在真的不缺钱。”

“这玩意，钱谁不缺啊！”

“江，你是不是看不上大家？”

“对啊！嫌弃大家的钱是不？”

江陈拿出来自己的新手机：“看，最新的水果机，谢谢大家，我真不缺钱。”

“那你也收着，都是大家的心意。”

“小江，拿个山寨机骗大家就不好了，谁不知道你用的山寨手机。”

没有人愿意相信，一个不如他们的人比他们过得更好。

大家开着小江的玩笑，发着自己的善心。

“再不收咱生气了，等你真挣钱了再回来请大家喝酒，不就是了。”

少年直接抓那一叠钱塞进江陈裤子口袋：“干活去了！”

一群人怕江陈谦让，工作也多，转身就离开了。

胖员工看着他：“必须来啊！，叔给你介绍工作。”

江陈看着他们离开。

没停留。

沿着来时的路，走。

只是没了刚开始的挺直腰板。

这么多人的好意。

背起来，

好累啊！

这世间最沉，不是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