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章 打工人

  午夜，天豪广告公司，仍然是灯火通明，办公室里的仍然有五个人在加班，刘文斌整理着材料，忍不住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些眩晕，自从大失眠开始后，他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而他的工作量却加倍了，如今这个年头，工作越来越不好找了，虽然挣得少，但他仍然算是幸运的，可这无止境的加班……让他的健康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终于可以下班了，昨天，他在一个短视频的平台上看到了一个教人睡觉的睡仙功，据说是陈传老祖留下来的，只要按照视频上的动作要领，每天至少能睡上五六个小时，周围有不少人，都知道了睡仙功，每个人都说管用，不光管用，还能恢复因为长时间因为睡眠不足引起的精神损伤。

  关于睡仙功的视频很多，没人知道视频的源头是谁，就那么无声无息的出现了，几乎每个人都跟着学，每个人都说有效，刘文斌算是知道的晚的，趁着吃午饭的时间，认真看了视频，他决定今天回到家试一试，否则他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

  京城居，大不易，别说买房子房价高，就连租房子房价都高，对于一个拿着实习期工资的刘文斌来说，只有郊区才是他的归宿，因为越远的地方越便宜，相对的，他需要消耗很多的时间回到自己的住处。

  已经快十二点了，骑电动车回到住的地方要一个多小时，回到家躺下就睡，勉强也睡不了小时，刘文斌开始收拾东西，肚子咕噜噜的在响，就在他快要收拾完的时候，业务部的张主任举着一叠资料走了过来，啪！的扔到桌子上，居高临下看着已经累麻木的刘文斌：“客户着急要，你在加加班，明天早上九点我要看到结果。”

  刘文斌的脸色有些苍白，抬头看着张主任：“主任，已经快十二点了，我连续工作了十二个小时，能不能让我先回去睡觉，明天我在做方案？”

  张主任的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大失眠这么久了，反正你也睡不着，回去干什么？赶紧把方案给我做出来，公司可不养闲人。”

  刘文斌很累，他想反抗，他想发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干，于是他伸手去抓桌子上的那一叠资料，眼前却突然一黑，心慌的厉害，冷汗流下了额头，他已经累的低血糖了，这种情况虽然不常有，但也会时常发生，刘文斌颤抖着去抓背包，背包里有两块巧克力，那是他防止这种情况一直带着的。

  刘文斌的手在颤抖，张主任却往后退了一步，喊道：“哎，你干什么？”

  “张主任，我……我有点低血糖。”

  刘文斌努力控制着心慌和悸动，拉开了背包，却发现背包里的巧克力没有了，是被自己吃了，还是忘记带了？刘文彬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张主任转身要走，刘文彬叫住他道：“张主任，我……我背包里的巧克力不见了，我现在有些低血糖，能给我找块糖吗？”

  本来已经转身要离开的张主任，停下了脚步，用一种厌恶的目光看着刘文彬，不客气道：“你少给我来这一套啊，是不是想说你病了，不想加班了？我跟你说，现在每家公司都这样，咱们公司已经算是好的，你看看别人，大家都没话说，怎么就你这么多事？别跟我装啊，今天就是死，你也得给我死在工作岗位上，你也得把方案给我做出来……”

  “张主任，我……我真的低血糖，眼前一阵阵发黑，麻烦你帮我找点糖，我……我记得你办公室里有糖果，给我一颗，请给我一颗！”

  张主任冷冷的看着刘文彬：“你是惦记上办公室里的糖果了，那是糖果公司的样品，凭什么就给你吃了，别跟我装啊……”

  样品？糖果公司送来了那么多的样品，方案还是我做的，给我吃一颗怎么了？难道你想让我死吗？刘文彬的内心充满了恨意，但他还是不想放弃，伸手道：“张主任，救救我……求……求你！”

  张主任还想在给这个死打工人几句，刘文彬眼前突然一黑，从座位上摔了下来，啪！的声，摔在了光滑的瓷砖地面上，几个同事听到声音，全都麻木而又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张主任吓了一跳，喊道：“哎哎，我可啥也没干啊，你少给我碰瓷，你活还没干完呢，你给我起来，别跟我装，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

  此时此刻，难道不应该叫救护车吗？张主任似乎从来没有把这些卑微的打工人当人，他甚至想请大厦的保安来收拾刘文斌，让你跟我装？就在他刚要打电话的时候，刘文斌突然坐了起来，就那么静静的坐了起来，脸色惨白的已经没有一点血色，豆子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低落，像是个坏了个水龙头。

  张主任没有把电话拨出去，反而对刘文斌骂道：“你还没死啊你，没死就别装死，赶紧给我起来干活，早上九点我要看到方案，你要是不交给我，就等着被辞退吧！”

  张主任发泄完，要走，刘文斌却突然笑了，就那么坐在地面上，双手抱着膝盖笑了，笑的很压抑，笑的很无奈，笑的很疯狂，咯咯咯……

  张主任吓了一跳，骂道：“你笑什么？神经病啊？”

  咯咯咯……刘文斌的笑声越来越压抑，怎么也掩饰不住低沉笑声里的疯狂，仿佛是见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随着他的笑声，屋顶上的光管刺啦刺啦的忽明忽暗在闪烁，窗外的月光幽幽的撒进来，轻柔的映射在刘文斌身上。

  刘文斌想起了很多，他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父母却望子成龙，从小就逼迫他学习，可他真没有学习的天赋，但他忍受不了父母失望的目光，于是他早起晚睡的的学习，玩命的学，可尽管他已经尽了百分之二百的努力，仍然只是考上了一个二流的大学，大学四年，他还在拼命的学习，可是毕业后，面临着的却是，百万，千万的求职者。

  他不敢回去家里的那个小城市，他怕看到父母失望的目光，找了三个月的工作，找到了个广告公司的工作，一个月四千块钱，而这四千块钱是他拼命工作，玩命加班换来的，他甚至不敢娱乐，忍受着被压榨，今天的他，再也受不了拉，他不明白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对他如此的敌意，是他不够努力吗？是他不够善良吗？还是他不够懂事？

  他只想活下去，可是现在，连活下去都成了奢望，他恨，他恨这个世界，他恨那些压榨他的人，他恨自己的懦弱，他恨……心里的恶意再也压制不住，此时的他，周身上下散发着，憔悴，绝望，恶意的情绪，身体僵硬，一双眼睛充满了血丝，散发出诡异的光芒，刘文斌缓缓的抬起了头，看向了张主任。

  张主任被刘文斌给吓到了，他被办公室里闪烁不定的灯光给吓到了，他的本能回来了，他感受到了危险，他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张主任大声喊道：“刘文斌……你……你要干什么？管管，你们帮我管管他……”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其他几个同事，全都麻木，面部表情的看向了张主任，他们的眼睛里流露出跟刘文斌眼神里一样的光芒，刘文斌还在笑，他笑的已经控制不住了，只是那笑声，有些悲伤。

  “哈哈哈……咯咯咯……你该死，你该死……”

  随着灯光闪烁从刘文斌的身上突然冒出一团黑气，黑气向前漂移，在漂移到张主任眼前的时候，幻化成了一个人影，一个全身漆黑如墨的刘文斌，双手猛地抓住了张主任的脸，下一刻血肉横飞……

  惨叫声中，窗外的月光明亮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