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梦魔

三百三十四、

冷、刺骨的冷，如若在寒冬腊月跌入冰河一般。

热、难忍的热，就像在夏日三伏吹起一阵热浪。

此时的杨欢，正在经历这这冷热交替的折磨，迷迷糊糊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一块铁，在炼钢炉与冰水池中，来回的淬炼。

守在床边的母亲，看着在床上不停的翻滚、呻吟，时而大汗淋漓，时而蜷缩发抖的儿子，除了祈祷，别无他法。

杨玉林眉头紧皱的坐在办公桌前，他在想以后的事情。

知子莫若父，杨玉林和杨欢相处了十八年，他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杨欢虽然自知无法修炼内功心法，但是就看他练功的努力和专注，就能知道，他绝对不甘于做个平凡的普通人，作为九处的家属，那些耳濡目染的事情，好像一个个的鱼钩，引诱着他走向那片浩瀚的江湖。

杨玉林知道，拦不住的，就像当初他的父亲，拦不住他一样，作为杨家人，杨欢终将走向江湖，那是必然的命运。

杨欢并不知道父母此时的心里活动，他正在忍受着痛苦的煎熬。

梦中的他，好像又回到了那片苍茫的黄沙之中，没有谷忘川、没有冯尧，没有陶夭夭，只有他，昏黄的天与地之间，只有他。

一头巨大的怪兽，从远处的沙尘中，显出了身形，探照灯一般的眼睛，血红的大嘴，粗壮的四肢，最令杨欢心里害怕的，就是牙缝里的残渣，那是半条人腿。

他认出了那条腿，他认识那条紧身的裤子，和那只白色的帆布鞋，那是陶夭夭的腿。

如同棉被一般的舌头，很轻松的从牙缝里将那条腿舔出，没有任何咀嚼的动作，便吞进了肚子。

“夭夭，夭夭！”杨欢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一切都那么的真实，他甚至闻道了怪物嘴里，散发出来的腥臭之气。

“你是谁？居然敢闯进我的地盘？”巨大的怪物，看到了躲在树后的杨欢。

“逃还是打”杨欢有些无法指挥的腿，虽然大脑里充满了对怪物的愤恨，但是就挪不动双腿。

“你的勇气呢？可怜的小东西！”巨大的怪物将那棵树一下子就扒拉开来，直接面对对着杨欢，“你想和她在一起？那你到我的肚子里去陪她吧！”

满是血腥味道的大嘴，从天而降，将杨欢笼罩在其中！

“啊！”随着一声大叫，杨欢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目光有些木讷，歪着头看着他的纸人，那条红色的裤子，很是显眼。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杨欢抬头看去，正是这间纸扎铺的掌柜，谷忘川。

“我怎么在这里？”杨欢看看自己的双手，揉了揉眼睛，这就是那间纸扎铺，他在这里住过数日。

“你一直在这里啊！”谷忘川笑了笑，“你小子睡迷糊了吧？从医院出来，你就赖在我这里了，赶明儿，让你家里交点伙食费啊，你小子比卡卡还能吃！”

“我睡迷糊了？”杨欢从床上下来，依然无法相信这一切，“我一定在梦里，我在梦里！”

“你睡糊涂了？”谷忘川一边擦抹着柜台，一边说到，“你赶紧穿衣服啊，一会江南柳就该派人来了，会有人送你回家的。”

“我不就是在家里么？”杨欢突然看到自己的那双放到店铺门口的鞋子，鞋子上下，有一摊水痕，好像是雪融化的样子。

“你怎么睡一觉睡傻了？这可别赖上我！”谷忘川过来摸了摸杨欢的额头，“不热啊，你要是不想走，就住下。但我告诉你，这个铺子阴气重，你长期居住，对你身体不好！”

“可是，可是我明明已经回家了啊！”杨欢眨眨眼，看向窗外，一片午后的阳光。

谷忘川没有说话，而是不停的擦着桌子，条案，香炉。

“你不是谷忘川，你是谁？”杨欢突然拉开了架势，大声的喊到，“你不是他，这里是哪里？”

“你说什么呢？”谷忘川把抹布往柜台上一甩，“什么跟什么啊？”

“三岔路从来不用掌柜的亲自擦抹桌案，做这些事情的是红裤子和绿袄，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杨欢警惕的看着周围，目光盯着站在柜台后边的谷忘川。

“跟我说说年兽的事！”谷忘川从柜台后面转了出来，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杨欢，声音空灵，诡异，“说说年兽的事情！年兽的事！当时发生了什么？”

杨欢觉得自己头疼欲裂，那声音不停的在自己耳边重复，重复，在重复，就算堵住耳朵，也无法阻止那声音向大脑里钻来。

“你到底是谁？”杨欢一脚踢翻椅子，从桌子上抄起水壶，狠狠的向谷忘川砸去。

茶壶停在了空中，整个房间里的东西都停滞了，就连墙上的钟，也没有走，师父遗像前的香火，那三缕青烟，都没有动，仿佛定格了一般。

“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谷忘川趴在杨欢的耳边，轻轻的问到，“说出来，你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回家？年兽我不知道，不能说。”杨欢觉得自己眼皮好重，恍惚间就要睡着过去。

“你可以说，可以说！告诉我，当时的场景！”谷忘川的声音越来越魅惑，越来越空灵。

“当时，当时，他好大，卡卡，好大”杨欢吞吞吐吐的说了几个词。

“还有什么？”谷忘川声音平缓，但是内心着急。

“还有？还有！”杨欢突然喊出一句，“还有你大爷！”

一团火焰在铺子里炸开，火舌吞噬了一切，谷忘川、红裤子、遗像，全部被火焰吞噬了，而杨欢，一屁股坐起来，坐在软软的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欢欢！”女人一把将儿子抱住，“欢欢，你吓死妈妈了！”

杨欢知道自己回到了家中，他想起了一切。

地上，一块圆润的石头，已经碎裂成了几瓣，正是临走时，谷忘川送给他的临别礼物，并且告诉他，这个石头，永远随身携带，永远不要摘下来。

而坐在办公室里的杨玉林，已经破窗而出，向着前方拍出一掌，但是只看到眼前的空气一阵扭曲，再无他物。

“梦魔？”当杨玉林听完杨欢的讲述之后，脑海里出现了这个词。

梦魔为什么会找上杨欢？杨欢到底经历了什么？

杨玉林看着床上的儿子，心里知道，有些事，躲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