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论道

一百七十八、

月上半空，晚风微凉。

谷忘川坐在茶几前，半闭着眼睛，品味着茶水的幽香。

卡卡懒洋洋的趴在脚下，时不时的舔弄一下他的脚腕，显得有些无聊。

三泡茶过后，胡玄丘捂着脑袋，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狐狸变熊猫，那双闪烁着魅惑光芒的眼睛，现在不但没有了神采，眼眶周围，还是一片乌青。

“打完了？”谷忘川看着眼前的胡玄丘，丝毫不敢露出笑意，“你出去时，我就让红裤子给你煮了几个鸡蛋，来，自己用鸡蛋敷敷，你胆子得有多大？敢和她出去？”

谷忘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黄思凡的声音，“师哥，我还是不太熟练，你来教教我！”

“你师哥睡着了！”谷忘川听到喊声，三步并作两步，跳到沙发上，赶紧闭上了眼睛。

“师哥~~”黄思凡在外面又喊了半天，也不见谷忘川出来，气呼呼的也走回了店铺，没好气的把门摔上，一屁股坐在谷忘川的身边，伸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师哥，你不陪我玩？”

用鸡蛋敷着脸上淤青的胡玄丘，都不由得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龇牙咧嘴的喊疼。

平时一脸漠然、孤冷的三岔路老板谷忘川，现在居然像个躲避熊孩子的小猫，将脸埋进沙发里，一条叠好的毯子护住后脑勺，然后撅起屁股，任凭黄思凡的吵闹，一点回应都不给。

胡玄丘看看吵闹的黄思凡又看看灰溜溜跑到窝里的卡卡，还有藏在门后不出来的红裤子、绿袄，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偷偷逃跑。

今晚的胡玄丘，第一次见识了人类口中那惹不起的大杀器：熊孩子！

“行了！停”谷忘川以一个怪异的姿势，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转身将黄思凡按在了沙发上，“好妹妹，坐好，行不行？你哥岁数大了，我需要休息！”

“哥，你老了吗？”黄思凡抬起头，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一脸心疼的盯着谷忘川，“我可不喜欢老头！”

胡玄丘捏碎了手里的鸡蛋，地上撒了一堆零碎的鸡蛋黄。

“最好你不要喜欢！”谷忘川按着黄思凡的肩膀，将她往沙发里按了按，“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揍你！”

黄思凡没说话，冲着谷忘川吐了个舌头！

谷忘川端着茶杯，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脸不悦的黄思凡，又看了看手里都是碎鸡蛋的胡玄丘，长叹一声，揉了揉太阳穴。

胡玄丘发现谷忘川在最后，给自己使了个眼色，马上心领神会的岔开了话题。

“川哥，有件事，能聊聊吗？”胡玄丘眨眨眼，试探着问了一句，没敢去看黄思凡的表情。

“臭狐狸！”黄思凡瞪着胡玄丘，“坏狐狸！”

“唉！”谷忘川摆了摆手，“怎么说话呢，过来喝茶，快点！”

“好吧！”黄思凡撅了嘴，坐在茶几前，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胡玄丘，人字拖随着脚丫的晃动，发出轻微的“啪啪”声。

“小七，你想聊什么？”谷忘川一边给黄思凡倒了一杯茶，一边问胡玄丘。

“我有个问题，一直没问，今天正好不忙，想聊聊。”胡玄丘拉了把椅子，用询问的眼光，看着谷忘川。

“你今天客气啥？”谷忘川看出胡玄丘确实有话要问。

“你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呢？”胡玄丘措辞半天才说出来，“以前还不明显，但是你两次放走那个知了，还有嘱咐霜降不要太难为那只老鼠，我再联想起你对我的那些事，我有些不太理解，你不是一个人类的法师吗？你不是应该坚决的除魔卫道吗？”

“除魔卫道？”谷忘川端着水杯，眯着眼，想了想，笑了，“什么叫魔，什么是道？”

“我们就是魔啊！”胡玄丘瞪着眼睛，“这个还用怀疑吗？我们不就是你们口中的妖魔鬼怪？”

“七条，你想错了！”谷忘川目光转向黄思凡，“你也听着，乖！”

谷忘川将口中最后的清茶吞咽之后，才说到，“魔和神，人和妖，都是这世间的生灵，为什么非要区分善恶、划分等级呢？

我记得小时候师父就告诉我，世间万物，都有他存在的意义，我们不能以我们的好恶，来判断别人的好坏。简单点说，我们打跑了狼，救了一窝小兔子，但是狼的孩子，就活该饿死吗？难道就因为兔子长得比狼可爱，就应该获得更大的生存机会？不，这个不对。

七条，当年我出手救了你，是因为我答应了你，要助你讨封成人，我要实现我的诺言，并且关键是，你在人世间，没有丝毫的恶行，没有利用法术伤害别人，所以我才救了你。

在我眼里，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他们和人一样，都有权利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都要遵守这个世界的固有规律，并且，很多时候，真的可以分清人和魔吗？”

胡玄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小心触碰到了脸上的伤痕，疼的一裂嘴。

“小七。”谷忘川继续说到，“你觉得什么是魔？”

“魔鬼啊，那些害人的恶鬼，吃人的妖精？”胡玄丘想了想说到。

黄思凡没有说话，眼珠转了转，摇了摇头。

“你有想法？”谷忘川笑着看了看这个的小师妹。

“如果我要保护我的族人，那么那些臭道士，就是魔鬼！”黄思凡脱口而出，他对着胡玄丘说“如果我刚才和你切磋的时候，不是抱有一颗比武切磋之心，而是为了欺凌和侮辱，那个瞬间，对你来说，我就是魔鬼。”

“师哥，我说的对吗？”黄思凡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行，没把师父的教诲忘到脑后去！”谷忘川赞许的看了看她，才对着胡玄丘说到，“就像她所说，神也好，魔也好，不过是心中瞬间的念想而已，小七，记得我的话，神也好，魔也好，都在你自己的心里，我师父曾经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其实我理解，在天地之间，什么人啊、鬼啊、神啊、妖精啊，都他么一样，没有特殊的，我们都共享这世界，共享这片天，所以，我为什么要消灭你们呢？”

“那什么是道？”胡玄丘好像听懂了谷忘川的话。

“道，道就是选择，天道，就是天的选择，你的道，就是你的选择。”谷忘川的声调强硬、激昂。

“所谓天道，就是天的选择，我一直说，尽量不要违背天道，因为我们没有力量去对抗天，如果我们有一天有了和天一样的力量，那么我的选择，就可以不在乎天道！”谷忘川说完这句话，看向门口，眼圈微红，“如果有一天，我能超越天道，我就让她回来！”

一团杀意，在谷忘川的身边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