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里的电话

“全体员工请注意！下午三点在会议室开抢修总结会，请将手机交会议场务保管。”望月天文台北山观测站3#配电室办公楼顶的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

配电室员工宿舍里，一个青年男子翘着二郎腿戴着蓝牙耳机斜躺在床上，听着那首“夜空中的星”。身边的衣架上挂着他那后背、袖口沾满油污的工作服，衣架右边挂着一身新耐克休闲装。

“难不成又来领导检查了？”外派到重点科研项目应急供电抢修工作两年的杨问天早就习惯了这事。他知道要不是老爸的老同学赵总帮忙，自己进不了云汐电网公司。但他怎么也想不通人事处单单外派他来这人人向往的科研单位：望月天文台配电室。

这可是火星三号探测器观测用射电望远镜和信号测控系统的供电保障单位。一旦成功完成探测，人类火星指日可待。可就在上午，信号测控2号装置的主电源216开关突然出现故障，连续抢修4个小时才修复。

  “要不是自己平时练的勤。这开关校准可真完不成。”杨问天暗自得意的想。

还没进会议室，杨问天就感到大家的眼睛都有意无意的看着他，这些可是从不同城市供电部门选拔出来的优秀骨干。“难道今天上午的抢修自己犯了什么工作失误？”杨问天一头雾水。

   “全体安静”。3#配电室王主任威严的声音响起，会场唰的一下安静下来。“今天开会我们主要对今天设备抢修做个小结”，王主任停顿了一下，朝着杨问天这边看过来。

“在今天上午的检修过程中，检修三班用四个小时利用国产原件对216开关操作机构进行更换、改进和校准。特别是杨问天同志独自完成了开关校准。经过领导小组商议，对杨问天同志和检修三班提出表扬和鼓励。”王主任刚宣布完，会场一下乱了起来。

  “听说杨问天他爸是科创集团的董事长，科创集团前几年挺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败落了。肯定是他爸拖老熟人进的咱单位”

“就一个电力技校大专生，连本科都不是，不拼爹怎么混”

“看他那样，一身名牌，还能干啥活，就是个公子哥”

“看起来还流里流气的，见着咱那全是油污的破设备早躲一边去了”

杨问天听着大家的议论，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无奈的微笑。

 “大家安静，有疑问大家可以去看看高压间现场。下面请张总工程师分析故障原因和今后维护注意事项”， 王主任故意咳了几声说。

会场再次安静下来。

来这种重点科研单位生活上可以八卦，工作的事一些小疏忽就会酿成大错。会场上除了张总工程师的分析讲解，大家都在仔仔细细在听，有的人还拿起记录本做着笔记。

 “杨问天出来一下”，后面一声刺耳的女声打破了有些寂静的会场。杨问天只好放下自己的笔记本在周围人满脸不屑的眼神中向场务走去。

“刚才开会收了你的手机，你爸爸打你手机没找到你。电话打到办公室了。你妈妈病了，让你回家看看去”场务孙姨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五十左右的中年妇女。

“我妈妈心脏一直不太好，做过一次搭桥手术。后来一直都很注意保养，难道这回又严重了?”杨问天着急的对孙姐说。

“孙姨，我爸爸没告诉你别的？”杨问天脸憋得发红，越说越急，恨不得马上到家看看妈妈。

“你爸说他有点忙不过来，让你回去一趟，你快去和王主任请几天假” 。孙姨满脸关切的看着杨问天。

   “阿天，你可回来了”。云汐城医院急诊楼楼下，杨问天恰巧遇到好友阿强和几个高中同学从病房室边上的家属等待区急匆匆的赶过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出了什么事？”自己妈妈生病住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就是阿强偶尔过来探望。今天怎么来这么多同学？杨问天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到病房看看你就知道了”阿强用他宽大的手掌紧紧抓住了杨问天的胳膊，旁边一位同学还扶住杨问天肩膀，好像生怕他倒下去。

“你们放开我！”杨问天心底一层莫名的恐惧感悠然而上。可是直到他走进病房的那一刻，同学们一直都牢牢的抓着他。

雪白的病床床单盖着妈妈毫无血色的脸。“妈妈！”杨问天颤抖着喊着，自己心底有滔天的悲痛却哭不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妈妈的病床下。原来在病床边默默伫立的爸爸、二舅、四姨听见这撕心裂肺的声音都忍不住小声在啜泣。

  “节哀顺变吧，孩子。”二舅一把扶起杨问天。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杨问天怎么也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他沉思了一会儿就一下冲出病房。

“张医生，我妈妈心脏病这两年一直很稳定，这是怎么回事？”医院主治医生室，杨问天近乎嘶喊的问着。

 “你妈妈是前天下午120急救送过来的，急救前已经服用了硝酸甘油。昨天我们抢救也尽力了，我判断她受了严重的心理刺激导致病情无法控制”。张医生望着面前一脸悲伤急切的杨问天平静的说道。“谢谢张医生”。

“这里面一定有事！”杨问天预感到妈妈的死没那么简单。自从第一次发现自己心脏不好以后，妈妈很重视，还专门自学了心脏病急救，爸爸也准备很多急救特效药，怎会突然病情会失去控制？

“我先回去安慰一下爸爸。后天妈妈葬礼上再仔细打听一下。“杨问天暗自想着走出医生室。

“问天，你过来先吃点东西吧”病房门口刚给大家送完饭的三姨向杨问天说到。为妈妈和家里的事，在京南大学物理系担任副教授的三姨单丹特地从单位请了一个月假。

“三姨，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刚经历过这重大变故的杨问天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他和三姨使个眼色，自己先走出了病房。

“我妈这几天都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事？”

“你妈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忙，好像前天上午参加了一场竞标，中午时和汪家人、邱家人吵了一架，下午就被同事送医院来了”。

“什么竞标知道吗？”

“这个我也不懂，后天你妈妈丧礼你三姨夫回来问他吧。他也是邱家人，一直对咱家挺好的，他兴许知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