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地下53米,隧道里灯火通明,电子鞭炮和全息锣鼓队的喧闹声不停回响,震得人耳膜生疼。江州市地下水供水系统工程正在举行开工剪彩仪式。
负责项目设计和施工监理的沈望宇,正自豪地站在人群最前面,紧盯着远处隧道壁上正进行的埋管施工作业。
人们满心期待,由这条管开启的供水系统,能逐步补充从21世纪20年代末期,就因超量开采逐渐枯竭的地下水,给这座现代化都市“解渴”。
经过十多分钟的施工,第一条管被顺利打入地下,人群爆发出一阵比全息锣鼓队更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呲!哗!”一股水柱突然从管道中喷出,带着人群的一片惊叹声,直奔沈望宇而来!“哪儿来的水?!”他机灵一躲,水竟没让他身上弄湿分毫,却喷到身后同事张艳菁那漂亮的脸蛋上。
人群的欢呼瞬间变成疑惑的窃窃私语。“怎么会有水喷出来?地下水不是早枯了好几年吗?!”“难道那些勘测专家都撒谎了?”
沈望宇知道,这样的质疑不值一驳,因为前期设计阶段,他已经反复验证过,江州地下水的确早已枯竭殆尽。
“难道他们能把火星地下水这么快运来吗?”后面人群中不知谁的这句玩笑话,倒让沈望宇心里一动。
人群尽头一位长发女郎,此时也密切注视着喷出的水柱和沈望宇的一举一动,听到这话也不免心中一惊。她在地下隧道中仍戴着厚厚墨镜,不禁让人生疑,然而人们此时注意力完全在那神秘的喷泉,根本注意不到她。
沈望宇走到刚刚埋好的管道前,在人群惊异的目光中摘下安全帽,用它把管中流出的水接住。刚接了一点,那水就不流了,像来的时候那样,突然消失。
捧着管道中流出的神秘液体,凑近了看,水很清亮,沈望宇把安全帽举到嘴前闻了闻,在人们的惊呼声中,竟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没有异味,还……有点甜!是水!
于是,在众目睽睽下,他将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水喝了下去!人们既惊慌又羡慕,这么直接喝来源不明的水,未免太胆大妄为了。
只一瞬间,沈望宇便觉得昏天黑地,整个隧道在他面前旋转。扑通一声,他倒在施工作业区。人群哄地一声向他涌来,“医生!快!这里需要医生!”
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从人缝中挤到沈望宇边,医疗保障人员立刻给他听诊、测血压,另几位地质专家则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安全帽,所幸帽子里还剩下几毫升可供化验。其他几人到管道旁检查了半天,耸耸肩,没有新的水渗出,施工现场似乎一切正常。
沈望宇又腾地坐起身,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着周围这群人。从人缝中,他看到张艳菁拿着张纸巾,一边厌恶地擦掉刚才喷在她脸上和嘴边的水滴,一边往他的方向张望。
“他没事儿吧?就这么直接喝?!他不嫌脏吗?”沈望宇听到她说,却并没有看到她张嘴,更何况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怎么会听清她纤弱的声音呢?离得远,轻度近视的沈望宇眯起眼睛认真看张艳菁。
“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儿看我,像个傻瓜一样。”沈望宇又听到这美人说,她越这么说,他就越忍不住盯着她看,直盯得她浑身不自在,以为自己擦花了精美的妆容。
沈望宇此时关注的并不是张艳菁让他垂涎的美貌。他想不明白,相隔四五米,自己在这么吵闹的环境下怎么能听到她说话?
医疗人员检查后发现,沈望宇并无大碍,甚至都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会晕倒。
施工作业继续进行。当天上午,沈望宇一直陷入迷惑,时不时能听到张艳菁在说话,仿佛就在他身旁耳语一般。
中午回到公司,餐厅里的人比平时更多,今天上午的仪式对整个公司来说都是件大事,同事们边吃边热烈讨论。
其他餐位都满了,沈望宇只好跟张艳菁和她闺蜜——公司前台小陈——挤一张桌。
电视新闻正大篇幅报道地下水供水系统的开工剪彩仪式,以及管道迎来第一次实验性流水的消息,却绝口不提那些水从何而来。
盯着屏幕的沈望宇伸手抓起桌上一杯水,咕咚咕咚大口喝起来,却被对面的小陈劈头盖脸地责骂:“嘿!沈望宇,你渴疯了?怎么喝我的水?”
他慌忙把注意力从屏幕上挪下来,才发现自己的水好好放在桌上,刚才错拿了小陈的杯子。
“我都已经喝过了……不过算了,这杯也给你吧,我再倒一杯去。”小陈说着起身。
“他又这样,拿起什么都喝,真脏!”正发愣呢,听到斜对面低着头吃饭的张艳菁这句话,沈望宇更懵圈了。她明明满嘴塞着食物,怎么可能对他说话呢?!
他实在忍不住,便开口问她:“你是说我吗?对,是有点脏,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张艳菁抬起头,一脸茫然,杏眼圆睁看着他。
“真讨厌,喝人家的水,害我还要再倒一杯!”正要继续跟张艳菁争辩,沈望宇听到从餐厅另一端走过来的小陈这句话,仿佛对他耳语一般,不禁大吃一惊。
他睁大眼睛看着走过来的小陈,突然眼前一个亮光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揉了揉眼睛,那亮光又回来了。这次他看清了——小陈头顶上,竟然有个对话框!
“真讨厌,喝人家的水,害我还要再倒一杯!”对话框中写着的,就是他刚才听到小陈的想法。
更奇怪的是,那对话框右下角,还有两个竖着大拇指的手,一个拇指朝上,一个拇指向下。
沈望宇四处张望,旁边的人对此毫无反应。难道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就像听到别人心声一样?
他简直蒙了!这是什么情况?这对话框有啥用?难道……
等小陈走过来坐下,沈望宇还定定地看着她低头吃饭。“他喝了我的口水,那以后是不是会听我话呢?哈哈……”小陈一边吃,头顶上一边又出现一个对话框。
这回,沈望宇要好好试验一番,他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双眼紧盯对话框边那个大拇指向上的手,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张嘴,一会儿皱眉。好不容易,让那个大拇指点亮了。
小陈头顶的对话框里,出现了新的想法:“那我是不是可以让他去帮我买个大鸡腿儿?”
这个吃货!趁着她还没说出口,沈望宇连忙点击了对话框旁,拇指向下的手,把这个不靠谱的想法“踩”了回去。
原来这么好玩!沈望宇终于琢磨出规律了,看到心声对话框,他要是点赞,对方就会沿着这个想法继续思考;如果他踩,对方就会打消这个念头。而他连睁两次眼睛,就相当于鼠标单击了。
29岁的他,怎么会到今天才发现,自己竟然有这么神奇的能力呢?不对,他确信以前自己根本没这些能力。是今天刚刚“学”会的。一定有原因,今天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水?!
这个猜想在脑中闪过,让他仿佛触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