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仕女启地户，王母开天门

“瞧你那点出息！这还没进斗呢，就腿软了？”

郑猴子和大眼看着我的狼狈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我红着脸爬起来，再次朝石壁细看，才发现上面浮雕着一座大宅门，半掩的门板后面一个梳着发髻的仕女正探出半边身子朝门外张望。

浮雕工艺精湛，仕女五官栩栩如生，黑夜里乍一看去，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我脸上有些挂不住，嘀咕道:“一座破墓门，还画这么个鬼东西，故意吓小爷？”

李学武白了我一眼:“这石雕叫作‘仕女启地户，王母开天门’，表示墓主下葬后，由此门进入瑶池天界，寓意向死而生，灵魂不灭。这可不是普通老百姓弄得起的，咱们要破门而入怕是得废点工夫。”

果然不出李学武所料，郑猴子凑在石壁前仔细察看推敲后得出结论，这墓室大门最少也有一尺厚，背面还用“翘头坎”顶死。

翘头坎，俗称“小鬼抬轿”，就是在墓门后的地面上凿一个长坑，里面设上跷跷板似的条石，一旦墓门闭合，条石靠门的一头自动顶起，抵住门扇，外面的人就无法再度开启墓门，除非你借助大型机械和火药爆破。

盗墓这行不是合法的考古发掘，上哪征调大机械助力？炸药爆破就更不现实了，爆炸声一响，太容易暴露行迹。

这时候就轮到郑猴子显露真本事了，他这十多年摸金倒斗磨砺出来的“解丘手”不是徒有虚名。

只见他从取出破凿工具，在两扇门页闭合的最下方破开一个拇指大小的洞孔，然后又从背包里拿出一根筷子粗细、尖端呈鸭嘴状的收缩金属杆，捅进孔洞里一阵捣鼓。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郑猴子突然使劲压住金属杆，大喊道:“哥几个赶紧推门！快！”

我们一听这话，知道郑猴子已经把门后的翘头坎压下去了，立马一拥而上，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动墓门。

巨石摩擦地面“隆隆”作响，墓门被缓缓退向两侧，露出一道五十多公分的缝隙。

郑猴子抽出金属杆，插进门脚活页处，防止墓门再度闭合。

“猴子哥，真有你的！”我贴在门壁上喘着粗气:“隔着门都能开机关，太厉害了！”

郑猴子被我一通夸，顿时得意起来，拍拍手道:“这算什么？不是我郑某人吹牛皮，无论阳宅阴宅，还没能挡得住我的门！”

笑闹间，我下意识朝墓门后走去。

这时旁边的大眼一把按住我的肩膀:“你小子不要命了？等‘晦气’散完了才能进去。”

大眼所说的“晦气”，是指古墓在经年累月密闭下形成的霉腐之气，吸入后对人身体有害，听说还有古人专门在墓室里放置水银等挥发性毒物的，专门对付财迷心窍的盗墓贼。

又约莫过了十多分钟，估计内外空气流动对冲差不多了，大眼这才打头阵领着我们鱼贯进入墓门里。

墓门后是一道漆黑的甬道，长约十多米，宽约两米左右，最末端连接着一座圆形的月亮门，像一张巨大的兽嘴，等待吞噬闯入者。

“阿飞，进了斗里步步凶险，你小子别犯楞，跟在我们后面。”

李学武朝我叮嘱一声，又对大眼说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诸事大吉，百无禁忌。”

大眼点点头，回了句:“山是不周山，水是澜沧水，劈山山倒，蹚水水干，福星罩体，无所不利。”

他俩这对番对话，叫做“讨口彩”，“开山”探路凶险异常，得给他鼓劲提气。

大眼说话间，掏出两个鸡蛋大小的石球，扬手一送，石球顺着甬道一路向前滚去。

石球与青石地面摩擦发出声响，大眼侧头闭目，仔细聆听着。

这招叫做“滚绣球”，通过石球滚动撞击的声响，来判断甬道地面是空是实，有没有翻板、陷坑之类的机关陷井。

直到石球在甬道尽头停滞下来，大眼这才睁开眼睛，喊了声:“一马平川，称心如意。”

李学武点点头，从腰畔解下登山绳，麻利地绑在大眼腰间。

“这又是干什么？”我低声问旁边的郑猴子。

郑猴子回答说:“石球重量太轻，虽然能探翻板陷坑，但探不出释放飞矢暗箭的沉砖机扩，这个必须得人去蹚一遍。李爷给大眼系上安全绳，万一遇到情况，可以尽量把他拉回来。”

这时大眼左右两手操起一根洛阳铲接柄，独自一人小心翼翼朝甬道里走去。

他有得很慢，如履薄冰，头上的灯光上下左右四顾，留心有没有机关暗箭突然射出。

“五、六、七……”李学武凝神静气，低声数着大眼的步数。

眼看就要走到尽头，大眼脚下微沉，于此同时甬道里响起一阵机扩转动声，甬道两侧墙壁同时刺出几排长矛！

得亏大眼警觉性高，刚感到脚底异常就有所反应，身体往后一仰躺倒在地上，躲过两壁拦腰刺来的矛尖。

李学武见状赶紧拽绳子，我和郑猴子也一起使劲，把大眼快速拉回身边。

头灯光亮照耀下，那几排长矛交替伸缩刺击，像撕咬猎物的野兽牙齿，似乎要把闯入者嚼成碎片。

直到七八分钟后，机扩转动的声音渐渐消失，墙壁上的长矛才缓缓缩回，最后两边各留半米长露在墙体外。

大眼长舒了一口气:“机扩力竭，连长矛都收不回去了，看来这机关不能连续使用，是一次性的便宜货。”

他们三个都是老江湖，似乎都对刚才的情况不以为意。

只有我吓出了一背脊冷汗:这么凌厉的机关，要是有人懵头懵脑走过去，只怕当场就被捅成筛子了！

看着甬道两壁那在灯光照射下发出冷冽幽光的矛头，这时候的我第一次切实体会到什么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阿飞，发什么呆啊？快跟上！”

我一愣神的工夫，他们三个已经大摇大摆朝甬道里走过去，李学武扭过头朝我喊了一声，我打了个哆嗦，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