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过往

有句话说的好，人在死之前，回忆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来回播放。

可能我之前死得太快，当场暴毙的原因，车轮碾碎我头骨之后，我没有看到任何画面。

后来，我一度认为是不是我人生之中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还是说，我对于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任何热情。

但现在，我想到了我爸。

那个四十八岁，一生碌碌无为的老男人。

说实话，他对我并不是很好，有些许冷淡。

我小时候和同学打架，头破血流的回到家，对他哭诉，他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表情十分冷淡。

我甚至看不到他眼神中有任何疼惜。

但在之后，他还是帮我出了头，揍了那王八蛋的家长一顿。

再大些时候，他带我去打麻将，让我站在旁边，给他报水……也就是俗称的，打暗号。

当时我年龄还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隔壁家叔叔手里面捏着两个二筒，就要轻轻捏我老爸手臂两下，另一边婶婶手里头有三个红中，我就要用力的咳嗽三声。

我不知道意义所在，只知道每次结束后，他都会请我吃一顿肯德基，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再到了大一些，他老了，长出了白发，对我也越来越不上心，行为检点，也越来越放肆。

开始在家酗酒，喝醉了，就各种骂我，凶我。

甚至于，带着一些不干不净的女人，来家里面乱搞。

起初我还以为那些是我的新后妈，但有一次警察上来抓的时候，我才知道，她们都是所谓的小姐，是我爸通过地面上的小卡片召过来的。

我第一次来警察局，是给我爸交钱。

家里面仅存的几千块钱，用来给他保释，周围人对我指指点点，我感到极为羞耻。

后面，他带我去游泳。

这是我十五年来第一次接触到海水，我格外兴奋，在海里面各种翻来滚去。

我腿抽筋，被海水卷了下去，我不断的扑打着手臂呼救，等到我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我才被救出来。

救我的并不是他，而是周边游玩的一对情侣，后来我才知道，当时我老爸，正在旁边，没有听到我的呼救。

从那时候开始，我对大海产生了阴影。

十八岁，我果断的报考了最远的一所大学，我要离开那里，要永远的远离他。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我，甚至于在我走之前，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我的生活费，伙食费什么的，统统都是自己打工做兼职得来的。

不过，在离开家之后，我格外开心，我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自由。

每年暑假，我都没有回家，不愿意去面对家里面那个糟老头。

有一天，我的大舅打了电话过来，说我爸住院了。

其实我并没有多震惊，以他那生活习惯，烟不离手，酒不停口，各种拈花惹草，就算不得肺癌，艾滋也离他不远。

我还在电话里面对我大舅说，这种人的死活和我没关系，从我老妈走后开始，他就不是我爹了。

而大舅，十分平淡的说了一句。

“他的确不是你爸。”

一句话，解释了我的前半生，也解释了所有。

我不是我爸的儿子，准确来说，我不知道我爸是谁。

从小到大我所有的我认为，在那一刻全部被颠覆。

在我印象里，那个对我格外疼爱的母亲，在五岁之后就再也不见踪影，我爸的说法是，她死了。

而我也真的确信她死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亲生母亲，是跟男人跑了，留下我，跟着那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男人生活。

我难以想象，那个对我不冷不淡的老男人，在得知我的身份后，是什么样的一个表情，他会不会绝望，会不会很憎恨我。

会不会在某天夜里，有想过将我捏死在被窝里。

会不会看着我的模样，想到了他妻子和其他男人在床上温存的画面。

我还是回了家，去了一趟医院，也见到了那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

我没有喊他爸，也没有和他说话，他也如此。

我询问了医生他的情况，是癌症，需要很多的手术费进行后续治疗。

我将这几年打工攒下来的钱全部交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明知道他并非我亲生父亲的情况下，我竟然还愿意为他付出，明明我可以走，可以泯灭良心丢下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去开始我的新生活。

但曾几何时，这个病床上的男人不是这么想的呢。

我照顾了他三年，舍弃了大学生活，开始了漫长的打工生涯。

再然后，他去世了，去的很安稳，没有多少痛苦。

他的离开，也断绝了我所有的想念……甚至于，也送走了我的人生。

我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男主角说着一番话，“人生就像是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吃的，是什么滋味……”

不过这句话，在我身上有些不使用便是了，因为我人生的价值，买不起那一盒巧克力。

……

意识渐渐模糊，所有一切都在我眼前散开。

但，有一束光出现。

我听到了声音。

很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

“周……周城……醒来……”

是谁？是谁在呼唤我？

我应该在深海里，应该要被那黑暗给吞噬。

然后，随着那声音传来，一只手，破开了头顶上方的海水，向我伸来。

我竟然看到了父亲的笑脸。

而我也做出了回应，抓住了那唯一的救命稻草。

……

“爸！！”

我惊醒过来，睁开眼，看着眼前那朦胧的世界。

“你管谁叫爸呢？”

舒瞳此时正蹲在我身边，眯着眼用着很奇怪的表情看着我。

“诶？”

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舒瞳呢？我刚刚明明看到我爸了呀！

我环顾四周，更为吃惊

原先包围我的海水不见了，我此时正坐在干燥的地面上。

没有豪华奢侈的公寓楼，没有浴室，也没有那个怪异的女人。

“师父，这，这是哪里？”

“我怎么知道这是哪里？”舒瞳责备的说道，“我循着手表跟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一个人躺在地上打滚，像是中邪了一样……话说回来，那女鬼呢，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