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这楼主也是个妙人

浮欢回归学堂的当日，无有带着尘俗界的一众人也入了城。

因着要去城主府复命，无有便嘱咐朗月等人先在城中四处转转，过会儿在带他们去学子街，寻他们的住处。

来到了传说中的仙楼，众人兴致昂扬，看到路边一颗石头也要议论上半天，是否是个石头精。

“这些人看起来和我们皇城的百姓差不多嘛，洗衣做饭，摆摊买菜…”

“啊！快看，那个钱盒子会吞灵石！”

“你们看这个，竹子做的货架，我刚才亲眼看见它把自己的一条腿给吃了！”

货架的主人慢悠悠从竹架嘴里摸索了一会儿，将那只被吞掉的竹腿又给捞了回来，熟门熟路的重新给按上了，扫了他们一眼，笑道，“诸位是外城人吧，我这伙计脾气不太好使，不喜欢有人碰它，一碰它就要吞东西，没东西可吞就喜欢拆自己，诸位小心了！”

“老伯，这可是吞天竹！”

货架主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摸着竹竿，“还有些见识，不过老伯我可用不起那么金贵的家伙，这是虚竹，生长在虚空大道的竹子，两百多年前城中有人售卖，大部分摊主都卖了，这竹子除了脾气暴躁点，收摊摆摊那叫一个麻溜，好使的很。”

一旁的竹架似乎不喜欢有人对它评头论足，剧烈的抖动起来，“咯吱”声刺耳，一副这些人再不走，就要把自己抖散架的架势，吓的众人赶紧告了辞。

朗月一双温目游移在沿街两边的商铺之间，偶尔有精光从眼底一闪而过，面对城中的奇异之事，朗月心中虽然有和众人一样的勃勃兴致，但克制的很好，一心放在更重要的事上。

在一条街的巷尾，在众人被一道气势恢宏的石拱门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之时，朗月闪身，进入一条幽深的小道，彻底与众人分开。

欢心楼。

绿玉踩着点下楼，候在对心馆的昭示牌前，眼巴巴的张望着里面，不停的碎碎念。

“怎么还不出锅啊，往日都是这个时间啊，流心丸子可不能久放啊，酥酥脆脆的才好吃，五仁叔不会不会把时间记岔了吧…”

“请问，这是欢心楼吗？”

声音温雅，又带着独属于少年郎的清润，刻意放轻的音色，在绿玉耳边炸开，像是过电一般，浑身酥酥麻麻的。

绿玉果断回头，不由一愣，这人…好像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一样，发黑入墨，眉眼十分清雅，薄唇微勾的样子，像是天光乍破，从苍穹下走来的晨曦之子，携光而来，带给人无穷希望，如此鹤般风姿的人物…

“一看就不是无岁城产的！”绿玉从美色中回过神，暗自嘀咕了一句，“你问什么来着？”

朗月一弯眼眸，“在下想问，这是否就是欢心楼？”

绿玉点点头，“是啊，你是今日刚出城的吧，打哪来啊？寻欢心楼做什么？”

朗月对她行了一个君子礼，道，“在下朗月，从星转皇城而来，初来乍到，听闻欢心楼乃是观景的胜地，故此寻来，想要一观城中壮景。”

绿玉摩挲着下巴，“可惜了，如此灵秀，竟然只是尘俗中人。”看了一眼正大开着的镶满玉石的百兽门“朗月，好名字！你进去看看吧，不过得快点，欢主子马上就回来了，虽说那些石头疙瘩没人肯偷，但她当个宝似的供着，我还是帮她看着点。”

石头疙瘩？供着？

朗月虽然不解，但也没有过多询问，毕竟初识，不好过多冒犯，他这个人，向来很识趣。

“在下知晓，盏茶时间，定不会久留。”

绿玉眨眼，“盏茶时间？有意思，这是你们那个地方的形容时间的称呼吗？”

朗月失笑：“姑娘没听过？”

绿玉摇头：“没有，沉世不问岁月，时间于这里是没有尽头的，这里的人早就习惯了炊烟升起就吃饭，太阳落山就休息。”

朗月虽然之前就从皇城的书库中知晓了无岁城是怎样一个神奇的地方，但所谓眼见为实，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地方，到底有何不同之处，“那先前姑娘是如何判定楼主将归的？”

绿玉一指天，“那个呀，呐，看见天上那朵云了吗，当它快要散尽的时候，欢主子就回来了，可准了，这也是欢主子告诉我的，她怕自己回来没口热饭吃，就让我看着天，到点去对街的酒楼订些饭食，这样，她回来就刚刚好吃口热乎的。”

朗月笑意盎然，“看云作时，看来这楼主也是个妙人。”

绿玉一阵头疼，“什么妙人，我看你说话倒是和欢主子一样，文绉绉的，她也”

“流心丸子出锅喽！”

一声响亮的吆喝声响起，绿玉眼睛一亮，一边转身一边冲他摆手，“行了，你快去吧，楼没锁！”

朗月看着三两步冲到木牌前的绿玉，在一片热气腾腾中，模糊了身影，噙着笑，转身进了楼。

… …

“欢主子，那些人没为难你吧？”

浮欢放课回来，颇为心累的一叹气，“怎么没有，你欢主子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啊？”

浮欢好笑的瞅她一眼：“啊什么啊，有惊无险，多亏我当初没矫情收了城主令牌，这东西挺好使啊，尤其是对付月瑰雪那丫头，一拿捏一个准。”

绿玉笑：“城主大人就是心疼欢主子，知道你有麻烦，特意把令牌送了来，生怕欢主子你受委屈。”

浮欢目光幽幽，“果然啊，救命之恩大过天，城主大人要是知道你这么努力为他办事，一定会很欣慰的。”

绿玉脸一跨，“欢主子，我不是那个意思。”精神一振，“你肯定饿了吧，我买了流心丸子，还是热的！”

浮欢目露惊异：“竟然还剩的下流心丸子，你今天没偷吃啊。”

绿玉心里‘咯噔’一声：“欢主子你说什么呢，什么偷吃，往日里对心馆的流心丸子买的快，每次去都没有，今日绿玉去的早，赶紧就买回来了。”

浮欢夹起一个金灿灿的丸子，凑近鼻子深吸了一口：“是淡淡的木犀花香，应该比第一次的老酒丸子好吃。”咬了一口，有些口齿不清道：“我有几次回的晚，遇上对心馆的五仁叔，问我今日的流心丸子闻道如何，我说他家的饭食真是一绝，尤其是流心丸子，热销到一街之隔都赶不及，他大笑一声‘哈哈哈，卖的再快，绿玉那丫头总是头一份。’这样说来，绿玉啊，莫不是石头精擅长变脸，五仁叔竟连绿玉你的模样都不记得了。”

绿玉就地一跪，“楼主我错了，绿玉不该这般嘴馋，偷吃主子的饭食，你罚我吧。”

浮欢：“行了，跟你开玩笑的，赶紧起来，没人罚你，你跟着我本就危机四伏的，吃点东西我还能怪你啊。”

绿玉嘿嘿一笑，“就知道欢主子疼我”想起什么，“欢主子，盏茶时间是多久？”

“大约，你吃一包糕点的时间。”浮欢忙着吃东西，随口回了一句。

绿玉点头，低声嘀咕着，“那看来是走了，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浮欢：“谁走了？”

“朗…没谁啊，就一个问路的。”绿玉及时收声，揣着微惊的心默默收拾石筐。

浮欢良久没有出声，就在绿玉以为这事儿过去了的时候，浮欢突然问道：“你放人进楼了，外城的。”

绿玉“……”

浮欢盯了她一会儿，“其实也没什么，学院开考在即，城中来了许多生人，荒里界外的，初来古城，难免有所好奇，进来瞧瞧也算我尽了地主之谊了，左右没有什么贵重东西，不必藏着掖着的。”

绿玉当即眉开眼笑道：“我就知道欢主子你是这么想的，那人说了，楼主未归，不敢久留，只进来了盏茶时间，现下应是早就走了。”

浮欢叩手，“绿玉啊，这碧灵石矿在这城里尚且没什么，无岁城多的是奇珍宝玉，但对于城外来说，那可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一不小心就会惹人犯错的，以后你可要把这楼看紧点，我这顶楼一眼扫过去，矿的位置，大小，入口，什么都清楚了，很危险的。”

绿玉内心无语，一群绿毛鸟的窝，也就欢主子你当个宝贝似的，天天往洞里跑，“欢主子，这你大可不必担心，就算那些人去了，有碧灵鸟在，谁闯的进去，又凶又狠，它们的嘴比绿玉这个石头精都硬，怕什么！”

“是吗？”浮欢显然不知道这些消息，表情惊疑不定，“可它们从来不拿鸟喙对我，有时候还帮着我挖运玉石，好像认识我很久似的，每次我去，未至矿口，就有碧灵前来迎我，很是亲昵，也不知是何缘由？”

绿玉眼神飘忽：“碧灵一族世代都在无岁城扎根，许是对欢主子的浮梦血脉亲近。”

浮欢：“是这样吗……”

绿玉：“好啦，欢主子，纠结这个干嘛，快吃吧，都要不热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