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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曲能教肠寸结

第2章 一曲能教肠寸结

书名:梨花调零归无期 作者名:阿水大大本章字数:2007更新时间:2022-03-19 12:17:50

三日后,初冬的北平迎来了第一场小雪,雪是从昨晚开始下的。先是小雨,后来风越发紧了,阴沉如野的天空挥洒起大片的雪晶,慢慢的整个城变成一片惨白。

沈梦蝶刚刚醒来,立辉就端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轻轻的说,

“梦蝶昨晚睡得好吗?”

沈梦蝶接过了咖啡。

“还好,只是头有一点儿沉,半夜的时候做了一个梦,被吓醒了,然后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外面好像下雪了吧?”

立辉看了看外面。

“下了点小雪,我一会儿去医院,有一个小手术,等我做完了,下午回来陪你去外面赏雪吧。”

沈梦蝶点了点头,拿起了桌子上面的报纸,随意的翻着。不经意间目光落到第三版的位置,这里刊登着一段启示。

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此词乃已故程锦天先生委托于本月刊出,敬祈者收信人,专驾至蝶园,代园主人恭候。

梦蝶的心头猛然一震,一下子愣住了,这首词她太熟悉了,欧阳修的《玉楼春》,早已了然于胸,失控的情感如同潮水一样涌上心头,泪水已经忍不住夺眶而出了。她连忙低下头拭泪,生怕被丈夫发现。

立辉在厨房做早饭。

“报上有什么消息吗?”

“哦,没有,都是日本亲善共荣什么的。”

沈梦蝶颤抖着手,她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立辉,昨天的报纸放在哪儿了?”

“就放在书柜上,我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情,就一直懒得看”。

沈梦蝶急忙找到昨天的报纸,同样的位置, 同样的格式,看到的是另外一首词。

去时梅萼初凝粉。不觉小桃风力损。梨花最晚又凋零,何事归期无定准。

阑干倚遍重来凭。泪粉偷将红袖印。蜘蛛喜鹊误人多,似此无凭安足信。

同样是一首她熟悉的词, 她的心仿佛沉入到无底的深渊,痛如刀割,她如何会忘记呢?昨天正是他的忌日。

“辉,我有一点儿头晕,先去躺一下。”

“哦,好的,那我今天不去当医院了,就在家陪你吧。”

立辉关切的询问。

“我没事儿,老毛病躺一会儿就好了。你今天手术是不能耽误的,我真的没事儿,放心吧。”

“好的,我做完手术,马上回来,你躺着,乖乖的不要动。”

沈梦蝶回到睡房,躺下,盖上被子。握着报纸,紧紧的贴在胸前。她能感觉到身体在颤抖,脸色变得通红。恍惚间她觉得锦天就在身旁,她奋力张口喊他的名字,可是却发不出声音,她想伸手牢牢的抱住锦天,可仍旧扑了个空。她用力的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她真怕自己的心一下子会跳出来,这种感觉又来了,这曾经的熟悉的感觉,让她魂牵梦绕痛苦不堪,她只能闭着眼睛,静静承受。

立辉走过来亲吻她的额头,爱怜的说:

“我先去上班了,你好好睡一觉。饭菜都做好了,放在锅里,你饿了就起来热一下吃,我做完手术,很快就回来陪你。”

立辉关门上班走了。

沈梦蝶平复了好久,才慢慢的坐起身来,她理了理长长的头发。

一个人经历的痛久了,深了,这痛就变成了一种习惯,或者说成为一种享受。她在衣柜的底部抽出了一个旧箱子,打开了锁,珍惜的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已经泛黄了,上面的两个人依稀可见,左边的女孩子正是自己,笑靥如花,眼角眉梢都透着幸福和欢愉。他身后的程锦天微处双眉,嘴角微微上翘,眼神中透着他惯有的冷峻和清傲,正是这个人,让她爱恨交织,肝肠寸断,痛苦不已。

她轻轻的抚摸着照片,没有任何人能够像锦天那样能够令爱与恨都那么多姿多彩。那么彻底,那么绝然,那么心甘情愿。

“锦天,我知道你没有死,因为我一直陪着你,我每天都会和你在一起,无论你做什么事,无论你伤我多深,也不愿意让你离开我,不愿意让你死掉。”

秦凤梧拜别了汪金莫先生,离开杏林医馆已是傍晚时分。

昨天刚下了雪,天气尚暖,融化大半,原本那个清冷惨白的世界一下子变成了个生了秃疮病的头顶,到处都是污垢和泥泞。天还没有完全黑,整个城市就变得死气沉沉起来,宛如一个多病体弱的老媪在寒风中煎熬着。不论是朱门大院,还是市井小宅,都紧闭院门,街道上人迹稀少,偶尔远处有几盏灯火闪烁一下,即刻又熄灭。

杏林医院在前门大栅栏处,现在秦凤梧想趁着夜色赶到城北的石磨坊胡同,尽快的找到朱丽。

车夫顺子身板儿强壮,腿脚麻利,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今晚就能够找到朱丽和十安呢。想到这里,秦凤舞心头一热,心中暗暗祈祷, 

“锦天兄在天之灵,一定要多多保佑啊。”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秦凤梧怕顺子劳累就对顺子说,

“顺子,我们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 吃点东西。”

顺子说:

“没事儿,我再跑一个时辰都没事儿。先生要是饿了,就在车里垫吧一口吧,我们得赶紧走,要是遇见了小日本和伪军啥的,多生事端那就麻烦了。”

正说话间,前面的转弯处出现了三四个巡警,向他们走来,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为首的一个矮胖警察,斜眯着眼睛,挥舞着手里的警棍,憋着嘴说:

“大晚上的,前面什么人?给我站住?。”

顺子停下了车,心中暗暗叫苦,抺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

“我们去石磨坊胡同儿,我们家二姑奶奶要生小孩儿了,难产,我们爷着急过去给请医生,因为给信儿给的太晚了,就只能赶夜路了,几位大人辛苦辛苦。”

胖巡警看了看顺子,又看了看车上的秦凤梧。

“有通行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