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动心

漩涡有半丈大小，旋转得很快，中心处黑沉沉的，好似一个野兽张开的大口，只等着吞噬到来之人。

前方是不明的危险，而身后是凶神恶煞的追兵，北冥络毫不犹豫揽住帝凌霄往漩涡处跳去。在这两难的选择中，索性将一切交给命运，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在进入漩涡的一刹那，北冥络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要碎了。

所有的感觉便是旋转，旋转，再旋转……

晕厥过去之前，北冥络唯一的念头便是：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再跳芭蕾！不过前提是，这辈子还有得玩……

帝凌霄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干爽的地面上，环视四周，却不像是普通的房间，反而像是一座小型宫殿。身边，北冥络一手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则是将他的丹炉抓得死紧。

他是怎么过来的？帝凌霄朦胧中记得，他入水之后，神志便越来越模糊，到了后来，更是一丝活命的空气都没有。幼时那段深刻痛苦的记忆，让他变得格外怕水。说起来也可笑，众人眼中毫无弱点的三殿下，落进水中竟然变得任人宰割！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事？记忆之中依稀记得，有一抹柔软不断将活命的空气渡给了他。

是她吗？

帝凌霄转过头望向北冥络，动了动拉着她的手，却突然一惊！她的气息变得极为微弱，就好像随时便要熄灭的烛火一般。

迅速起身，帝凌霄蹲在北冥络身边开始细细查看。却在查看之后，心脏也不禁一缩。

她的后背上有数十个血洞，却因为血流得已经快要干了，而且被水泡了很久，所以已经发白。他当时虽然在全心炼丹，但也记得，这些冰凌，都是她贴在他后背上替他挡下的。可怜的笨丫头，修为这么低，还不顾性命护着他，甚至带着他一路游了那么久！此时，她的经脉中灵气早已透支，若是再晚一些，恐怕经脉破碎便是神仙下凡也难救了。

帝凌霄的目光落在北冥络发白的唇上，上面有被咬破的痕迹。突然间，脑海中划过一丝模糊的记忆，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曾经有人渡给了他空气却又想要离开，于是，焦急间他便狠狠咬了一口……

此时，见到北冥络唇上的伤口，顿时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被微微搅乱，不复原本那般宁静淡然，从未有过的感觉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恍惚也就一瞬，帝凌霄迅速收起心神，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枚二阶回春丹喂北冥络服下，自己也吞下一粒补气丹，迅速回复灵气。之后，再将北冥络抱起，手掌贴在她的后心，开始引导灵药在她的体内慢慢化开，滋养经脉修复身上的伤口。最后，再取出一个瓷瓶，将药膏小心仔细地涂抹在北冥络的后背伤口上。

感觉到北冥络的生命气息慢慢变强，帝凌霄总算松了一口气。此时才发现，北冥络后背的衣服因为先前被数十根冰棱扎破，又经过水流冲击，现在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了。

略略犹豫，帝凌霄还是将北冥络的衣服剥下，又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身自己的衣服替她套上。拉过她的手时，才发现这丫头的右手竟然全是燎泡！有的燎泡里面还鼓着透明的液体，有的已经破了，被泡得肿肿的，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十指连心，丹炉明明很烫这丫头不知道放手吗？！帝凌霄轻叹一声，又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瓶烫伤药，开始替北冥络涂抹起来。

只觉得一阵悠悠的沁凉从指间传来，北冥络慢慢睁开了眼睛。这是哪里？此时的她靠在墙上，而帝凌霄正坐在她的对面，拉着她的手在仔细地涂抹着伤药。他眸中神色专注，动作很轻，好似生怕碰痛了她似的。

地面是雪白的汉白玉，墙面也是白色，其上镶着不少五彩斑斓的宝石，白色的穹顶上，有一颗耀眼的明珠，散发着朦朦莹光，将整个宫殿照耀得梦幻迷离。

帝凌霄静静坐在那里，精致完美的五官仿佛玉雕一般。他今日穿着紫衣，掩盖了原本的冰雪般的出尘气质，而是透着一股雍容华贵。让人觉得他不再是远山皓雪那般遥不可及，而是真实可以触摸的人。

看帝凌霄就要涂完，北冥络连忙收回眼睛，低敛双目时才发现，她的衣服竟然已经换过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人，那到底是谁换的就根本不用猜了……

想到此，北冥络连忙闭上了眼睛，如此尴尬的场景，她还是继续装晕倒算了。

“阿络，我知道你醒了，不要再装了。”帝凌霄将最后一丝烫伤药涂上北冥络的手指，抬眸道。

他一定是试探她的！她刚才观察了，这家伙从头到尾没有抬过眼，她除了睁开眼睛也没有其他动作，他不应该发现才是。

“阿络，你就是个笨蛋！”帝凌霄平静道，好似在阐述一个真理。

什么，她是笨蛋？！之前的阿络是笨蛋，可刚刚的她，在四面环伺的危机中，成功带着他逃出生天，他居然还说她是笨蛋，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只听帝凌霄又开头道：“我只能救你的人，却救不了你的脑子。”说着，还配合地悠悠叹息一声。

于是乎，北冥络再也忍不住了，圆瞪着眼道：“死帝凌霄，你才是笨蛋！人家都打上门了，你还在那里闭着眼睛炼丹！”她本想叉着腰，让自己的气势更足一些，可是一只手刚刚睡觉被压麻了，另一只手还在帝凌霄的掌中。于是乎，气势就打了折扣。

“还说不是笨蛋，看看你的手被烫成了什么模样！丹炉一直被烤着，你难道不知道烫吗？”说着，帝凌霄将北冥络的手放在口边轻轻吹了吹。

本欲发作的北冥络看见帝凌霄眸中心疼的情绪，心中的火焰顿时被浇灭了几分，嘟囔道：“还不是听说你们炼药师的丹炉十分重要，就好像剑客视佩剑如生命一样，我才想着不能弄丢的嘛……”

“阿络，”帝凌霄凑近了几分，一双宁静的眸子望着北冥络，认真道：“任何时候都记住，身外之物是死的，无论什么东西，都比不上你自己的生命重要。”

北冥络第一次看见帝凌霄如此的情绪，印象之中他总是淡漠出尘波澜不惊的，可是他刚刚说话时眸中的认真和关心，让她一时间有些怔忡。

便是在这样的怔忡中，北冥络只觉得身体一轻，接着，便发现自己已经跌入了帝凌霄的怀中，那种之前双唇相接时感受过的、冰雪中夹杂着淡淡药香的味道再次将她淹没。反应过来便要挣脱，头顶却传来帝凌霄带着些微疲倦的声音：“阿络，我累了，我们好好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