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

垂死的太阳挂在半空。

大地只有永恒的灰色。

不知道从何处来的风。

卷起绝望去天地尽头。

......

弥撒低着头，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

呼嚎的风卷杂着尘土刮在弥撒的脸上，在这片灰色的荒原上那些尘土都像是刀子一般坚硬又锋利，他伸出手挡在眼前，根本没有办法呼救，只能顶着风艰难的呼吸着。他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不论是往前，往后，往左还是往右，都是一片无尽的灰色荒原。

垂死的太阳半挂在天空，散发着微弱的光。这个世界一切都像是死了，天空死去了，大地死去了，甚至连时间也停止了。

这个世界死了吗？或者说，它就是死亡本身？

弥撒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如同机械一般迈动着沉重无比的双腿。

这是一个奇怪的梦，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醒来。在这个无法自己控制的梦里，他像是在经历另一个人的人生，那令人绝望的，孤独的人生。

不知道就这么往前走了多久，终于，当他再也无法迈动双腿，双脚绊在一起，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终于可以离开了。”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常常会做这个梦，刚开始的时候他毫不在意，直到这个梦愈来愈真实，有几次他甚至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奇怪的梦中。他试过无数方法逃离这个梦境，可不论他怎么做，都只能等到自己被自己折磨的在梦中失去意识，才能醒来。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死了。冷冽风像是从大地的尽头刮过，带着飞扬的尘土，呼啸着直到世界的尽头。

直到风带走了他身上最后的一丝温度，他像是掉进了冰海。

“嘎...嘎...嘎......”一只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漆黑的乌鸦从远处的天空俯冲下来，发出难听的怪叫，像是婴儿的啼哭，那只乌鸦飞到他的头上，坚硬的爪子踩着他的头，像是要啄食他的尸体。

头顶传来真切的刺痛，弥撒不由得再次睁开眼睛。

这次，他没有离开这个梦境，这个梦似乎再次延续了下去。

“还能继续做下去？”他在心里默默的问。

他以为这个梦就是用来折磨自己的，他以为梦中的结局就是他在这一望无际的荒原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然后孤独的死去。

但是看来这个梦似乎并不是那样的结局。

......

“唉。”他在心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没办法，如果脱离不了，那么他也只有继续走下去。

走到他再次筋疲力尽的倒下，失去意识为止。

可当他再次抬头，发现他的周围终于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灰色荒野。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山，在遥远的地平线尽头，那座山巨大无比，像是接连天地。

乌鸦始终在他的头顶盘旋着，发出婴儿啼哭一般的怪叫。

也不飞走，也不靠近。

像是在提醒他，赶快出发。

“真烦啊。”弥撒只能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听着那烦人的怪叫，他在心里暗骂，“混蛋，下次一定吃了你！”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下次再进入这个奇怪的梦，他一定烤了那只烦人的乌鸦。

一人一鸟朝着坚硬的地平线消失的地方走去。他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一天，一年，还是一百年，时间的流逝在这里似乎停止了，他越往前走，那座山的样子在他的眼里就越发的清晰，心中那种被召唤的感觉也越发的强烈。

直到最后，他终于来到了那座山脚下。

他心中的震撼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才能够形容。那是无数骸骨累成的巨山！白骨一层一层的累叠，像是要一直堆砌到天上！那只乌鸦终于不在怪叫，他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笔直的冲向山顶，顺着骸骨累成的山脊。

弥撒顺着乌鸦飞走的地方看过去，那座白骨累成的巨山仿佛直插入天空之中。

看来那只乌鸦不过是他的领路人。

他的脚踩在那些早已腐朽不堪的白骨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咔嚓的声音。

他并不觉得恐惧，只是梦而已，梦中的白骨，没什么好恐惧的。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他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为了找到这个答案，他继续朝着山顶走去。

他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咬着牙继续向前走着。越往前那些骸骨积的越高，他缓缓的走着，踩在那些骸骨上的双脚越来越沉重，像是戴着镣铐一般，似乎那些早已经归为虚无的人们在阻挠着他，不想让他去往山顶。

可越是这样，他心中强烈的好奇就越是驱使他往山顶走去。

终于，他只差一步就能登到山顶，但他脚下似乎绊到了什么东西，让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他的双手狠狠按进了那些枯骨之中，慌乱中，他的手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把剑，他狠狠的将那把剑拔出。

那是一把及其锋利的长剑，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岁月，剑柄上的护木早已华为腐朽，剑身上刻着金色的花纹，风吹过剑锋发出轻微的颤声，像是被它斩断，即使是他这种根本不懂剑的人，也能看出它的不凡。

“这些人，都是被它杀死的吗？”他疑惑的看着手中的剑，他撕下自己衣服上的一块布，包裹住光秃秃的剑柄，他拄着那把剑，用它当做拐杖，继续朝着山顶走去。

就在他的脚刚刚踏在山顶的那一刻，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声音。

“咚，咚，咚......”

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什么人在遥远的地方敲鼓，鼓声顺着风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听的并不是很真切。

他四处张望着，寻找那声音的源头。

只一瞬间，他发现了在山顶的中央，坐着一个人，准确的说应该是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平静的坐在那里，一只腿屈膝，一只腿盘坐，头靠在自己屈起来的膝盖上，像是睡着了。

她身上穿着黑色的铠甲，她似乎经历了十分惨烈的战斗，那副铠甲早已破碎不堪，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她的铠甲上满是干涸的血迹，那些血污像是瑰丽恐怖的花纹，为她增添了一抹邪魅。

漆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在地上，遮住她的脸，每当有风吹过，长发随风飘舞起来。

像是猎猎作响的黑色旗帜。

在她的身旁，一把破碎的长剑深深的插在骸骨之中，剑身上满是裂纹，像是一碰就会断裂掉。

弥撒看的浑身一颤，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这...”

“你也是来杀我的吗？弥撒。”女人缓缓的抬起头，露出一张无比美丽的脸。

即便这毫无生机的世界也难以掩饰她的美，她的眼睛如同星辰一般深邃，摄人心魄，只是一双银色的眼睛，闪着永不熄灭的耀眼的光芒！

弥撒崩溃了，他看着那张与他记忆中如出一辙的脸，完全想象不出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张脸似乎比他印象里的更加美丽，也更加成熟，似乎在脱离了稚气以后她完全成为了一个凡人无法触摸的女神，还有那闪烁着银色光芒的眼睛，与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这是哪？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那些骸骨，全都是她的敌人？

“不，这是，鲁比娅，你为什么在这？”弥撒声音沙哑，颤抖着问道。

“这是我的归宿，我应该在这。”鲁比娅淡淡的回答。

“只剩我了，弥撒......杀死我，你就能亲手终结这场战争。”

“如果死亡是我的宿命，那我情愿杀死我人的是你。”

她的语气平淡，不带任何感情，但是弥撒却觉得无比的悲伤，那股悲伤如同海浪吞没了他的心，他紧紧的握住剑柄，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想起来了，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

该死的宿命在这一刻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一面。

两个人都不在说话，天地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只剩下隆隆的心跳......

像是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