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7章 让他回来？

    大明京师万寿宫中，李芳已经将发生在安南以及占婆的谣言一一禀告。作为大明皇帝最信任的人，他的一手消息分量不轻。

    一盏油灯照亮了嘉靖面容，他的脸色万年不变，并未因为安南的变故有所动容，就好像是已经有人说过这样的话一样。

    这样想着，李芳心中倒是释然了。

    大明上下，不知道多少人攻悍陆子吟。

    那小子锐意改革，得罪的人太多太多，只可惜大明现在朝堂稳固，无论是皇帝还是严嵩，陆子吟，任何一个人非正常死亡，都会引来大清洗。

大明当下，位于权利巅峰的几个人拼抢权利都保持着默契，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皮，将某个人彻底打倒的时候。

至少他们眼下并未看到任何讯号。

    “区区谣言，根本难不住陆子吟，那家伙猴精猴精的，抓了人，也不宣判，更不杀，而是丢给刑部。也不知道喻茂坚知道了这消息，会不会气的拍桌子。”

    李芳微微笑道：“平西侯的确滑头的很，能不做的事情他是碰也不会碰。这次造谣的人惨了，却又说不出话来。离间我大明君臣，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李芳，陆子吟的孩子多大了？”

“回禀主子万岁爷，七个月了。”

李芳从善如流，寻常人家的孩子，他看都不会看上一眼。但陆子吟的孩子，却重要的很。

大明上下谁不高看一眼有了孩子的顾横波。

母凭子贵可不只是在宫里面才有的说法，大明民间，也有同样的说法。

嘉靖想了想：“也是时候让人回家过个年了。”

李芳瞬间哑然，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上一秒还要平西侯稳住边塞，下一秒就要平西侯回京师。

这皇帝的性子，直叫他捉摸不透。

好在，这并不难理解。

皇帝需要一个交代，大明群臣也需要一个交代。

安南以及占婆太遥远，遥远到皇帝跟大臣们就算是有心了解实际情况，也无济于事。

“奴婢这就去安排。”

“不急，还早的很。”

嘉靖说到这里，千年不变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那并非是某种迟疑，而是如释重负：“陆子吟若是回来的话，谁能够担任安南总督，巡抚？”

“奴婢不敢妄言，但如今的安南布政使海瑞或许可为巡抚。但总督一职，似乎无人。”

“戚继光也不行？”

“主子万岁爷所言极是，戚总督是上上人选。”

嘉靖不理会李芳，这样一番话从李芳嘴里面说出来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芳是不支持戚继光担任安南总督的。

一个是戚继光是武将，另外一个更为关键，戚继光虽然有才，但没几个人能够看穿他的本事。

自从陆子吟提拔他之后，除了练兵之外，戚继光都在海军，并无率领陆军作战的纪录。

在江浙跟倭寇作战，他也是海军为主，陆军都是那个俞大猷率领。

嘉靖只是想着一个个名字代表的意义，大明并不缺人，但大才却是匮乏的很。以至于他现在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取代陆子吟，哪怕是坐镇一方，也挑选不出合适的人。

一来安南占婆环境特殊，二来大明其他地方也要有人坐镇。但凡大明能够打仗的，都跟陆子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甚至他们本身就是陆子吟的人。

门生故吏这一形容词，在大明也是有用的。儒家的二元君主制度，让许多人对陆子吟的感激远远胜过给他们官职权利的皇帝。

因为大明真正能够给人权利的人，并非是大明皇帝。

中下层官员是谁，大明皇帝一概不知。若无上司的提拔，看重，他们做出了成绩，也可能一事无成。

“李芳。”

嘉靖左思右想，陷入深深地无力当中，皇帝位高权重，却出不了紫禁城，不过是个数里的侯。

“下旨问询安南布政司，以及安南巡抚，问询安南占婆是否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太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妥协。

调任官员倒是简单，可陆子吟走了，谁为自己收拾烂摊子？偌大的安南还需要大明负责到底，自己一人之力，未必能够让安南太平下来。

“奴婢明白。”

李芳这才松了口气，皇帝对陆子吟的疑虑一直不小。

倒不是皇帝担心陆子吟想造反。

在大明，臣子造反成功的可能性为零。陆子吟这样的聪明人更不会造反。

皇帝担心的是，陆子吟成为权臣。

即便是李芳，有时候也会出自于朋友的考虑，觉得陆子吟手中的权利太大。

这并非是玩笑，而事实。

臣子太优秀，权力太大，既然会被同僚，以及上司，皇帝忌惮。

陆子吟现在在大明朝堂上，便是人人忌惮的那个人。其人本身没什么问题，但在权利加持之后，便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更别说他是激进的改革派，想要改变大明。

有时候，李芳也在担心若是有一天皇帝也不敢改革了，陆子吟会落得什么下场？

他想了很久都没有答案，倒不是他相信皇帝是好人，而是陆子吟的权力太大，手下的势力不小。这些人以他马首是瞻，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别想调动。

更别说陆子吟身后的利益既得者。这些人手中的权力，一点也比不陆子吟小。

这是皇帝也不敢触碰的强大势力。

大明便是在地方跟中央，臣子跟皇帝的平衡当中存在的，皇帝不敢忽视地方官员，封疆大吏的意见。

地方官员们也不敢忽视皇帝。

但要是某一方损害了自己的利益，若无补偿，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眼下大明最大的问题是，大明皇帝忌惮陆子吟。

李芳想到后面，便索性不去想了，这是死局，不是自己一个司礼监大太监能够管的事情。

自己既无法让皇帝退让，又无法让陆子吟妥协。

大明需要改革。

他无法忍受大明在皇帝跟陆子吟的带领下，欣欣向荣之后，再度衰败。

一旦陆子吟出现任何问题，大明的改革都会倒车。

无论是严嵩还是徐阶在对待改革的态度都十分暧昧，一旦没了陆子吟。他们会把对自己有利的改革留下，不利的改革回到原点。

改革派现在已经大不能倒，谁也不敢对其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