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6章 威慑

舰队从北向南在升龙城登陆的时候，满城百姓都沸腾了。无数百姓早早地便知道大明有平西侯，他们在往日的生活当中，多跟陆子吟的新军一系打交道。

之前临时运输通道，便是新军雇佣百姓，在修筑驿站的时候，获得了百姓认可。

新军跟大明，事实上已经变成两种认知，百姓对官府天然不信任，却又对新军无法不信任。

新军在安南，是切切实实做了许多事情，无论是剿匪，还是借宿，购买军粮肉食，都价格公道，一文钱都没少。

这样的军队，没人会不喜欢。

代表新军的陆子吟威名远扬，更多的是大明跟安南交往密切带来的好处。

商贾欢迎，百姓也是欢迎，甚至那些军士也是欢迎的。

他们早早便得到消息，新军甄选，会在平西侯抵达安南之后开始，无论是现在军中的安南士兵，还是安南百姓，都可以应征入伍，优秀者加入新军当中。

当兵吃粮是这个年代寻常人除了种地做生意工匠之外，唯一的出路。

百姓出路少，工匠又是拜师，做生意可以一夜暴富，也会一夜破产。

当兵虽然可能会死在战场上面，但大明的军士俸禄高啊。

这是一条命可以用钱衡量的时代，每个人的命，都可以标价。

新军给的钱太多。

安南百姓是无法理解军队还有保卫百姓这一职责的，但他们明白给大明当兵，至少死了能拿到跟但更多的银子。

这就够了。

这个世道，人如草芥，活的不如狗。能够有钱，就不错了。

商人也是百姓，他们自己很清楚自己这样的商人是贱籍，有钱也过不上好日子，他们需要大明的庇护。

可他们也对大明的税赋诟病不已。

大明的税法对偷税漏税习惯的商人来说，就是晴空霹雳。但大明只有固定税赋，只在进入国家的时候缴纳税赋，以及出售的时候缴纳。

这一税法直接让苛捐杂税没了存在的空间，而被敲诈的商贾，随便去任何一个驿站，书信一封，就可以送到当地官府，以及京师。

驿站会让商贾写三封信，送往县府以及京师。

若是各布政司对此一无所知，不作为的话，朝廷会严惩布政司的官员。

而在安南，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能够讨好庇护自己的人，商人几乎不用缴纳赋税，他们只需要给关键的人一点好处费就行了。

而这些人无论是官员，还是将领，实际上都是不懂贸易的，他们无法确定货物价值，也无法正常收取固定税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情况，一直存在，不是某个人的问题，而是大多数国家都是如此。

“恭迎侯爷！”

码头上，许多军士看到战舰靠岸，立马迎了上去。

他们美滋滋的，一直空落落的心，此刻终于被填满。

他们肯并不畏惧死亡，但没人能够拒绝平西侯就在自己身边。

那可是大明平西侯，他一句话就能让大明出现许多变化。他来到安南，就任安南总督，是定心石。

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能松一口气。

究其根本还是在于百姓对于官府不够信任，他们反而喜欢英雄人物，喜欢英雄主义。

陆子吟虽然对英雄主义嗤之以鼻，却也知道在某些时候，一个人的确能做出改变一个时代的举措。

就像自己这样。

“恭喜大家已经度过最艰难的时刻。”

陆子吟在码头上简单的演讲：“安南主动并入大明，大家立马从家乡南下，其间奔波之苦，我陆子吟很清楚。这里我也不说什么废话，今天加餐，船上军队休整一日后，立马开始换防。每个人临时增加三天假期。”

他目光炯炯，看着一众少年们。他们身着军装，威武的很。

偌大的大明，正是有这些少年，才能披荆斩棘，护佑更多的百姓。

“除此之外，另外增加三天探亲假期，预计半年内，第一批人就可以休假回家。”

陆子吟绝非是不近人情的人，他很知道自己身边的军士想要什么。一个是钱，一个是荣誉，这两个他都能够给他们。

但更重要的是认同感，这个是自下而上的东西，不是自己能够给他的。

这需要他们自己认同大明新军，以及大明，他们才会拥有。

自己只是其中一员，最微不足道的一员，能做的仅仅是让他们吃好一点，休息好一点，能回家看看。

若非是战时，许多调整根本是白日做梦，那不是自己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

新军上下，不知凡几的军队都在枯燥当中度过，他们不需要面对敌人，只需要磨砺自己。

偶尔会有其中的佼佼者被调走，从其他地方调遣来打过仗的编入训导营，言传身价。

没什么比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能够交给没打过仗的小家伙更多东西。

即便陆子吟也做不到，他打过仗，但那是指挥，没有多少战阵厮杀活命的经验。

“多谢侯爷！”

感激声不绝于耳，一时间无数人都大声道谢，心中满是欢喜。

没人不想回家，这些离家不多时的游子们，现在想要回家。

“入城吧。”

陆子吟吩咐，他翻身上马，在战马上面领着数百骑兵奔驰入城。

如此景象，直叫从未见过的安南人大惊失色，慌忙逃避。许久之后才有好事者告诉他们，那是大明新军的骑兵。

即便如此，那些被惊扰到的百姓数十年后，面对成群结队的骑兵，仍旧记忆深刻，将其当做一辈子的梦魇。

陆子吟对此自然是不置可否，他压根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

再说了骑兵冲锋本就是炫耀武力的一种方式，只有威慑，才能让一些人明白自己根本不能跟大明为敌，甚至连为敌的念头都不要有。

城中运转顺利，骑兵入城后便在军营当中休息，只有数十骑跟在陆子吟身边，直抵布政使衙门。

“下官拜见总督大人。”

海瑞还是那样一丝不苟，哪怕是见到陆子吟，也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似乎对他而言，见到陆子吟就像是见到一个路人甲一样。

“行了，我们之间哪有那么多俗礼。布政司衙门的侍寝稍后再说，现在要说的是莫将军你的。”

陆子吟说着让开，黄锦立马出现。

他现在时常在宫外传旨，说是传旨，实际上也是某种监视观察。

嘉靖所信任的人寥寥无几，恰好黄锦是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