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3章 读书

“人之初，性本善......”

陆子吟编纂的教科书并未在大明完全推广，说是教科书，实际上是用来识字的，都是简单的字符。

甚至许多字，都是简体字。

跟后世不一样的是，这个时代的人没几个觉得繁体字有多好看，他们只觉得繁琐。

反倒是陆子吟从石碑，典籍当中挑选出来的简体字，异体字，更好书写。

只有一些穷酸儒生觉得粗鄙简陋，往往在学校学堂里面教授学生的时候，都会交给他们这个时代更常见的写法。

简体字，自始至终，陆子吟都没有强行推广，与其说是一种文字，不如说是一种书写方式。

毕竟自古以来都有的异体字，简体字，也是前辈对如何简化象形文字的一种尝试。

只不过这样浩大的工程在世家门阀遍地的时代，根本推广不了。

陆子吟也是如此认为，他宁愿选择缓慢影响大明的学生，年轻人，也不想用强行的方式改变。

认识简体字，繁体字，都是识字。

殊途同归。

十年，甚至不用十年，大明新生一辈，就会将简体字用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时代的力量，才是谁都无法阻止的。

段三并不知道这些明里暗里的争斗，他只是在学堂外面，与他一样的人有三四十个，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

甚至在另外一处树荫底下，有七八女子围在一团，说着话。

那些女子年虽不大，性子却是颇为火爆，她们并不畏惧被人看见，反而能够挑衅一样的与之对视。

这年月儒家礼教在大明其实没有后世想象的那么严苛。

昆明这样的话外之地，更是没有那么多束缚。

段三只看了一眼对方腰间系着的短刀，就知道这些人不好惹。

好在边上早有好事者在炫耀：“那几个苗族的，白族的又来了，也不知道她们来这里学个甚。夫子把俺们分开，女的一个教室，男的一个教室。照我看，就应该全是男人才对，女人读什么书。”

段三听到这话，心情也有些复杂，自家虽然是白族，妹子却生的不够彪悍。他看到那些女人也能来读书，心中虽然想着妹妹也来读书，可事到临头，还是不免有些迟疑。

“为什么女人不能读书？总督大人又是礼部左侍郎，他老人家下令在各地学校当中，也该让女人读书。既然人人平等，女人如何不能读书？”

“再说了总督大人还说若是女人学识与男人相仿，虽然不能科举取士，却能在学校当中任职，教书育人。”

远处一个女子仗着腰间短刀，肆无忌惮的大声说道。

只一言，男人们便不说话了。此地聚集的少年们大多还有一些腼腆，他们来此处除了不能去做工之外，也想读书。

这年月读书并非是容易的事儿，来自于朝廷的命令下达， 也不会每家人都让自己的孩子读书。

尤其是年岁颇大的孩子，已经是家中的顶梁柱，这些人根本没办法去学堂读书。

别说免费，三年之类的话。

一个壮劳力一年吃的都不是一个小数目，三年消耗足以让一个佃户家庭破产数次。

更何况读书三年可能只是开始。

农家更倾向于让不能帮着干活的孩子读书，年长的其次，女儿更是位居后位。

段三是其中之一，但他想要读书识字，想要从军，想要吃饱穿暖，想要穿着军装，在街上昂首阔步的走上一遭。

从军是已经这个年代穷苦人家最好的出路，没有之一。

“叮叮叮。”

钟被敲响，学生们恭恭敬敬起身行礼，说了老师好之后，这才撒欢离开。

他们在冬假当中，每天只用上大半天的课，余下的时间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老师们则是自愿，愿意休息的就休息，愿意补课的则有补课费。

陆子吟从来不白嫖任何人，也不觉得做得多是应该的。

老师有自己的责任，也有自己的义务。

他们的责任便是为大明教书育人，但这并不包括扫盲。

与其让人不开心的扫盲，还不如加钱。

一个老师不过几十文的补课费，却能够让大明的发生变化。

读书会让人变化，尤其是这些主动读书的人，他们未必会成为大明官场的中流砥柱，但他们会成为大明的脊梁。

对这些人，陆子吟向来尊重，尊重他们的选择。

“上课了。”

很快，钟声再度响起，一众人入内，女生落在后面，尽量不与陌生男人靠的太近。

哪怕是读书了，封建礼教还是未曾消失不见。

陆子吟也只是开了一个口子。

想要封建礼教真正消失，那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事情，那是一个时代的所有人一起努力，才能做到的事情。

“新来的？”

看门的老头看了一眼畏缩不前的人，道：“赶紧进去，第一天来的都去左边第一个教室。”

“小人明白了。”

“赶紧去。”

老头没纠正他们，等时间长了，这些人自然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

教室里面，早有夫子在等待，他见到一群年轻人到来，等到无人进门之后，方才说道：“一到十，会数吗？”

立马有人掰着手指头道：“会。”

“会认吗？”

“不会。”

“那就好好听着，免得日后做生意，教皇粮的时候，连字都不认识。我在这里三个月，先教你们简体字。”

“刷刷刷”的，他在黑板上面写上一到十的简体，随后道：“一就是一根手指横着，二就是两根手指横着，三是三根手指横着，四的话就不是了。”

夫子简单教导，与学生一遍遍朗诵后，又一个接一个的教他们学会用鹅毛笔蘸墨水，在纸上面书写。

一二三大部分人写的很顺畅，毕竟是画横线。

从四开始就麻烦起来。

好在，夫子准备一个下午的时间教导他们认识这十个字。

日暮，段三回到家中，见到阿娘便道：“娘，儿子回来了。”

阿娘见状只是叹气：“万幸这几日无事，不然的话，你也得在家里面帮衬一二。”

妹妹则是问：“阿哥学了些什么？”

“这个啊？来阿哥现在教你。”

说着，他便蹲下身子，找了一根小树枝作为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从始至终，他都不敢跟自己阿娘说，学校也有女孩子。

自己知道的东西，阿娘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