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3章 大人物

“船队，船队到了！”

就在安南国上下无数人刚刚谈妥的第二天，庞大的船队便停靠在了升龙城外的港口上。

升龙城是传统的海滨城市，位于红河三角洲，他的另外一个名字便是河内。

从此处前往大明云南并不算多方便，但陆子吟还是毫不迟疑的选择这里。

若是将货物从大明内部穿行，根本是白日做梦。

蜀道难并非玩笑，不走蜀道就得从内蒙到山西河南湖广贵州云南，走得路更长。

且一路上风吹雨打，稍有不慎船上面的牲口就会团灭。

倒是这一次需要补给的粮食，申时行早早地便联系好了几个大粮商，按照大家都能接受的低价购入了足够多的粮食。

一年三熟的粮食自然是比不上辽东一年一熟的大米好吃。但在这个时代，根本没多少人在乎大米好不好吃，普罗大众求的是饭能不能吃饱。

能吃饱饭，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报！大明船队已经靠近港口，是否拦截？”

“拦截？用什么拦截？速速带我去看看大明的舰队。”

莫敬典闻言，头都大了。

他不知道是个别人太过愚蠢，还是人人都是如此贪婪。

大明舰队那是安南国能够拦截的？不说大明为了平定西南招募的数万大军，单单是舰队两个字，就足以让安南国的所谓海军成为一堆破烂。

大明的商船无论是大小，还是规模都远远胜过安南海军。

码头上，不知凡几的码头工人迟疑着，平常时候他们非常欢迎大明的商船到来。

除了大明商船出手阔绰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也能“低价”从大明手中购买一些便宜的大明特产，可以自用，也可以转售。

甚至没钱的，也可以用自己的劳动力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大明出售的货物虽然价格低于市场价，但也只是低了一点点，大明商贾仍旧是血赚。

可偏偏是这微小的让利，让从未被人重视，当做是人的码头工人对大明的态度发生变化。

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强者不欺负自己。

“阮老爷？咱们真的不帮忙吗？”

安南国码头上面的帮会也出现，他们帮着维持秩序，在上面人不说话之前，没人敢让下面的人帮忙运输货物。

“他妈的，老子哪里知道，都去忙活别的，别在这里杵着，老子看的心烦。”

帮会的头头破口大骂，让一群码头工人敢怒不敢言。

哪怕是大明在，这些人也只是稍微削减了每日上贡的份额，人就是骑在码头宫人头顶上吸血。

可以说，一百码头工人便养着二三十个帮会成员，这些人团结一致，靠着人数压着下面的码头工人。

谁敢不交钱，谁就连码头上讨生活都做不到。

一个人在能打，也对付不了无数人使阴招。

“阮老爷，可这里那里还有活儿干？现在码头上百分之六十都是大明的商船，不给大明干活儿，小的们就没饭吃。”

“你没饭吃，老子也没饭吃。要饿着就一起饿着。”

阮老爷喋喋不休，怒目的样子倒是让几个人不敢直视。

“滚开！”

阮老爷左看右看，他坐立难安，只能将一腔不满发泄在一旁的码头工人身上。

“阮路，好大的威风！”

但下一息，阮老爷忽的身子绷直，如遭雷击的转过身，便跪在在地。

他不敢闯入眼帘的那一行人，只是磕头：“莫管家莫要开玩笑了，小人什么身份，哪有什么威风。莫管家来此，可是上面有什么话要说？”

莫管家只是道：“将军要你尽快安排人把码头上面的货物卸下来，大明来人，一定要照顾周全。若是有所遗漏，别怪我无情，都是上面的意思。”

他只是指着上面，嘴角的勾勒出一抹残忍。

这些事情虽然不是他能决定的，可却与之息息相关。

“小人明白。”

话音落下，阮老爷立马起身，嚷道：“都愣着作甚，大人有令，速速卸货！告诉弟兄们，今天的份子钱减半！”

“减半？”

莫管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道：“大明将要在升龙城港口驻军三百，协助官吏港口。日后码头上若是有人吸血，大明可不会跟我们一样什么都不管。我奉劝你一句，尽快收手。”

“莫管家。”

阮老爷脸色巨变，抓住莫管家的手，小声道：“您可不能不管我们！这升龙城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您跟将军大人或不可缺。”

“不可缺？”

莫管家笑着甩开手：“或不可缺的不包括我。将军大人要护送大明的商队去云南，升龙城变天了。早些做好准备，免得死无葬身之地。行了，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升龙城的五千码头工人，出了乱子，上面第一个拿你开刀。”

“好自为之吧。”

“小人明白。”

阮老爷沮丧且愤怒，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花了那么多钱，究竟花到哪儿去了。

数年间的数万两白银就算是喂了狗，也不至于一句安排都没有。

好自为之，什么叫好自为之？

他想问，却又不敢。

长久以来的权威让他不敢动，整个人都在长期的精神内耗当中。莫说是他，周遭听到这话的人震动之余，同样不敢有任何的怨言。

倒不是他们不想，而是单纯不敢。

他们心知肚明一旦开口，自己就得面临杀生之祸。

来自于城中的大人物没走，而是在迎接大明的队伍尾巴当中。

阮老爷看的真切，那个大明官员在人群中央，被许多人簇拥，众星拱月一般的站在码头上，迎接大明来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些到来的大明人，似乎对这个使节颇为在意，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是围绕在那位“大人物”身上。

在升龙城当中权势滔天的莫敬典，此刻也毕恭毕敬，与之赔笑。

甚至，他看到了大越的皇帝莫福源到来。

阮老爷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莫福源还是莫正中掀起的叛乱，升龙城一度险些落入敌手。

他看见慌乱当中的莫福源朝着西北奔去，希望获得大明的庇护。

“看来是要换一个主子了。”

然老爷心中沉吟，目光也火热起来。他也听说过许多大明的传闻，但也只是传闻，在酒肆当中，大明水手酒后的胡言乱语里面。

对大明，他一直匮乏明确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