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1章 夜不收的哀歌

天微微亮，新军便前往各府县，将在隘口驻扎的友军替换回来。于是更多的新军在短暂的休息后，开始沿着官道，封锁山林。

小队的骑兵通常是小旗，十人左右的兵力在官道上面奔驰，他们的速度极快，马背上的骑兵也都是精锐，不是马背上长大的鞑靼人，便是在马背上磨砺了两三年的新军精锐。

从北方调遣向南，陆子吟并未专门挑选精锐骨血，而是挑选的更能够适应南方气候，甚至本身就是南方人的士卒。

水土不服，在这个年代真的会要人命。

“加快行军，天就要亮了！”

为首的小旗在最前面，他俯身在马背上面，微微眯眼，避免被鬃毛挡住眼睛。他操着一口西南官话，脸上尽是笑容：“到了寨子就能好好迟钝热的，睡上一觉了。”

夜间行军下，一行人都十分疲惫，当下他们见说，都是热烈回应，他们都想尽快回到屋舍当中休息一下。

官道上，一支昼伏夜出的队伍正在缓慢行进，他们同样疲惫，也期盼着天亮。

等到天亮，他们会立马前往山林当中躲避，直到入夜，他们才会再度出发。

“杨大人，该休息了！按照预计，最多一个时辰，便有大明的骑兵路过，一旦被他们发现，我们就走不掉了。”

队伍当中，一个土司面色不善的看向杨虎，他们远道而来，刚刚参战，便遇到了己方军队一触即溃，不知道多少人倒在血泊当中。

好像不容易突围出来，他只想尽快回家，回到自己的寨子里面，结束这噩梦的一切。

一看到一辆辆大车，无数男男女女聚在自己身上，他就头皮发麻，脑袋也疼了起来。

那一支支大明骑兵只要盯住自己，便会释放烟花，召集数里之外，甚至十几里之外的友军到来。

明军就像是山林当中的野兽一样，一旦被他们盯上，便是你死我亡的下场。

他还不想死。

杨虎一抹额头上的汗水，则是摇头：“昨天早上明军大概是一个多时辰后才会来，今天应该更晚，还能往前走走。”

“每天多走一点，往南边去，最多三天就能到我兄弟家里面。到了他家，就安全了。”

那土司只是横眉：“安全？现在大明羁縻下的土司都恨不得把你我送给大明，你那兄弟也是如此。既然你要走，那你先走。我现在就去休息。到时候一分为二，暴露的可能性加大，要死一起死好了！”

“你背叛了大明，兴许必死。我还有一线生机，我们跟大明没什么仇怨，大不了用寨子换取自己一条活路。”

“不行，必须一起上路！”

队伍停滞，人人都在空隙当中抓紧时间休息，也有人靠近山林，只等上面下令，便在第一时间窜入山林当中。

等死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又过了一刻钟，两个带头的才算达成和解。倒不是他们心中服气，而是天边的鱼肚白已经消失不见，天已经麻麻亮了。

不得已，他们被迫朝着山林当中前进的时候，短促密集的马蹄声让他们如坠深渊。

不消说，在贵州有大量骑兵，还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此处的人只有大明新军。

“撤退！”

完了！

不知道多少人心里面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直接跪地乞降。

也有十余人在杨虎的组织下拦在路口，张弓搭箭。

“敌袭！”

明军夜不收看到官道上面的人影时并无任何波澜，官道商贸往来频繁，不是所有商贾都会在驿站过夜，也有不怕事儿的在野外露宿，靠着帐篷，篝火便熬了一夜。

随着大明军队对云贵力度增加，人流量大的官道上行走并不危险，往往只要花一文钱在驿站登记，在下一个驿站消失，两三天内便会有官府派人搜寻。

土匪，山贼们因此不断下山，不是他们想，而是新军太猛了。

无数骑兵纵横在官道上面，一旦发现地方官府上报土匪，山贼，立马会有大量步兵聚集，开始剿匪。

一开始地方还会劝降，若是不降才会调遣步兵强攻。

在围铜仁而不攻的这段时间里，大明的军队还在训练中剿匪。

数月不到，贵州跟四川就算有土匪山贼，也是被剿灭后的流寇。唯独云南地处偏远，陆子吟一直都没有花费大力气整顿，治安会略差一点。

夜不收们在自己地盘上，也养成了大意，并且为此吃亏。

箭矢袭来的时候，夜不收们已经反应过来，但还是迟了。

轻骑兵的甲胄只是皮甲，战马大片裸露的的皮肤让最前的一匹马吃痛下摔倒，瞬间骨折，鲜血喷涌而来。

马背上的夜不收小旗也是摔得昏昏沉沉，他好不容易起身的时候，身后已经有人点燃烟花。

一只小小的穿云箭破空而去，凄厉的声音比炫丽的烟火更吸引人的注意力。

“咱们还有七个，杀过去！”

几个夜不收扶起小旗，耳边是火枪齐射。步兵正在对射，双方都不愿意放弃到手的机会。

一方想要掩护，一方要进攻。

仓促下的白刃战惨烈程度远远高于攻城战，数名训练有素土司兵扑来的一瞬间，夜不收们便感觉到了压力。方才对射，大家互有损伤，明军不怕死，自然不弱于人。

但在白刃战时，皮甲加上大量新兵，足以让夜不收的战斗力急速下滑。

哪怕陆子吟一直都在强调这一点，也改变不了大量新兵稀释老卒的恶果。

夜不收小旗虎目含泪，看着正在厮杀的弟兄，直接扑了上来。

他经验老到，手中长刀劈向一个土司兵的一瞬间，加大力度，硬生生的压的那土司兵连连后退。

下一息，他欺身上前，长刀的砍翻气管，杀向下一个敌人的时候，吼道：“都给老子结阵，不会杀人，就几个人杀一个，他娘的！”

他愤怒，真真儿愤怒。眼看着袍泽弟兄面对土司兵，居然节节败退，他不禁气的牙痒痒。

可偏偏他知道这并非是他们的过错，而是新军太多新。

即便是最精锐的夜不收里面的兵，大多数也只打过三五仗，还都是顺风仗，跟自己在草原上被鞑靼人追击二百里比不了。

面对一触即溃的土司兵，他们唯一的成长便是杀人。只有势均力敌的交手，受伤，才能让他们更快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