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2章 破壳

各式各样的消息在重庆府内广泛传播，随着明军对土司的限制越来越少，除了不能回自己的辖地之外，其余一切他们已经跟正常人无异。

可越是这样，这些土司嘴里面的谣言就越夸张。

什么水东宋氏已经献出土地，水西安氏刺杀未遂，全族跑路之类的谣言随处可见。

偏偏被牵扯其中的当事人们根本没资格说话，尤其是水东水西两家。他们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什么都没做就背了一口大大的黑锅。

好在陆子吟从来都不是赶尽杀绝的人，他借题发挥之后，随后数日都在忙碌于别的事务。

总督五省的新军需要重新训练，编组。将部分人转化为卫戍之后，还要给云贵配备一定的机动兵力，保证大明对地方的影响力不会减弱。

工程量浩大，陆子吟一时半会儿也完不成。各军送来的战果，数据将转化为一个士兵究竟是留下，还是转为卫戍的根本。

整个西南，有大量军队都处于未曾动用的地步，他们只在训练营当中受训，并未真正上战场。

徐鹏举从南直隶抽调的部队姗姗来迟，真好跟随夜不收在山林当中清缴，威胁地方。在将一部分打过仗的老卒调遣到南直隶，作为骨血。

“来人，把这些东西送往京师。”

陆子吟将面前的公文整理好，这一部分都是要送往京师，以及南直隶进行协调的。

若无皇帝内阁批准，许多事情都做不成。而大明的效率，慢的惊人，哪怕是自己不断督促，也得冬天才能完成异地驻扎。

来人领命，很快便将一应书信送走。

处理完公事之后，陆子吟难得想到了远在京师的顾横波，心中叹了口气。孩子，他想要也不想要，这是羁绊，也是把柄。

自己浮生一世，不在大明名留一下一点东西不现实。可孩子现在就在嘉靖的眼皮子底下，日后做事或许可以变得更加自由，但也会让嘉靖手中多了一点自己的把柄。

现在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京师，但是不能。且不说西南事情还未了结，就算是了结了，作为封疆大吏想要进入京师，也要皇帝许可才能。

......

村舍当中的鸡舍外面，霍云百无聊赖的喝着茶，日头正晒，若非是老农告诉自己，今日大概可能或许会有小鸡出壳的话，他绝对不会出现在此处。

秋初的重庆府，仍旧酷热难耐，整个城市像是蒸笼一样。如此季节，能不能孵小鸡，霍云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但架不住无论是总督府上下，还是田间的农户，都对此事信心十足。一时间，他都搞不清楚是自己疯了，还是别人疯了。

好在这样的话，打死他他都不可能说出口，平西侯何等身份，岂能容人质疑？

“有动静了吗？”

“回禀知府老爷，还没有。”

“行吧，那你们继续盯着，有什么立马禀告总督府，知府府。”

“小人明白。”

从日出到日落，等了一天，他也没见到任何小鸡破壳而出。这叫他长长叹了口气，有些不想来了。

上天总喜欢开玩笑，就在霍云离开后不久，一个农户惊讶的听到“叽叽”声，进入屋子里面，便看到一只奶黄色的小鸡半截身子出了蛋壳，还有半截仍旧在蛋壳里面。

它在挣扎。

农户惊讶之余，连忙上前帮忙。

这像是开了一个头，越来越多的小鸡破壳而出。他们像是约定好的一样，这些从整个重庆府收集而来的受精卵很快便绽放出生命之花。

叽叽喳喳的声音席卷所有鸡舍。

一时间，大多数人都忙于清点，只有一个机敏的村人连忙禀告去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来自于南京的信件被送到陆子吟手中，他没有第一时间拆开，而是将手中的事务处理完了，才慢条斯理的打开，一目十行的看完，递给徐渭：“看看。”

徐渭没能力一目十行，他双手接过信件后看的十分认真，里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要仔细琢磨琢磨，才敢确定。

“居然成功了。”

他呢喃，相信平西侯判断的同时，也对这种闻所未闻的的事情报以怀疑。若是旁人说人能够孵小鸡，他一定会觉得对方疯了。

但这是平西侯，平西侯创造的奇迹太多太多，没人敢怀疑平西侯的判断。

某种意义上来说，平西侯就是最大的保证。

平西侯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每每出人意料。

“侯爷，下官想去鸡舍看看！”

呢喃之后，徐渭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既然别人能够成功，自己也能成功才对！

“不急一时，算算时间也就这一两天，去早了不如不去。”

陆子吟依旧是那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这并非是玩笑，而是他真的对小鸡破壳不感兴趣。

大明这样的实验不在少数，只要工匠重复劳动，不断记录下来，总会朝着自己的目标更进一步。

没人是全才，但人足够多了，十个人错，一个人对，都能一点点进步。

比试验更重要的是将实验的每一步都记录下来，变成前人的智慧。

“下官明白了。”

徐渭还想说什么，却见一人飞速到来，在门口拱手道：“侯爷，出壳了！”

“出壳了？”

信封无法携带长长的资料，即便如此徐渭这些日子已经算是一个入门的杨志新手，晚上做梦梦到的都是破壳一字。

眼下听到，他立马看向平西侯，此间唯一能够做决定的人。

“那就去看看，你去。”

徐渭愕然，但很快便回过味来。侯爷虽然关心此事，却没有一头扎在里面。

倒是一直都跟在陆子吟身边的孟旭碰巧进来，道：“既然侯爷让徐先生去，那就去看看。侯爷要处理的事务不少，咱们是侯爷的亲近人，能够帮忙处置，就帮着处置，勿要等到侯爷说了，再去处置。”

他说的直白，倒是让徐渭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但好在，徐渭并非是常人，他能理解孟旭的话，对这位出现在自己之前的老人颇为尊敬。

自己是主簿，人家是大管家，身份地位相差甚远。

更别说孟旭说得很对，侯爷关心的东西很多，若是每一件事情都要侯爷亲自处置，怕是把侯爷累死，也做不到。

人力有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