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5章 在商言商

数日不到，徐渭从铜仁府归来的时候，在重庆府找了一圈，方才知道平西侯所在。

那是一处村舍，位于重庆府一角，距离朝天门码头有十多里远。村舍当中，鸡犬相闻，百姓穿梭。似乎没人注意到村子里面多了一个大明潜力巅峰的人。

“下官拜见侯爷，铜仁事了。”

陆子吟不动如山：“铜仁之战的战报我已经看了，你做的还算不错。下次身在其位谋其政，下面的军士不听话是正常的。他们的经验都是从战场上面摸爬滚打来的，他们信赖自己的判断。”

“就像这里的百姓一样，他们根本不相信人可以孵蛋，好在财帛动人心，不然整日让我盯着，也未必能够成功。”

保守主义无处不在，人人都习惯用自己了解的东西，套入整个大时代当中，却不知道自己的认知老旧。

“明天有很多西南夷聚集重庆府，你提前准备一下。”

陆子吟吩咐，铜仁破了，西南夷也到了。正好给这些人上一课，让他们明白这片土地做主的人是谁。

往日的优待，没了！

若是西南夷上下一心，还有资格跟大明谈判，偏偏他们内部龌蹉不断，争抢的是谁能够更快的占据先机。

“下官以为，西南夷并非是大患，云贵多的是大土司，应该先对他们下手，趁着战胜之机，将其一网打尽。”

“有想法是好事，但想要一定要切合实际。土司先易后难，自然是要将小土司一口吃掉，将大土司变成小土司。”

陆子吟听得直摇头，改土归流真要那么简单的话，也不过持续数百年。

“先易后难。”

徐渭还想说什么，却听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靠近，他侧首看去，只见一群衣着华丽的人快步而来。其中为首的一人他见过，在侯爷抵达重庆府的时候见过，其人似乎是商贾，还是商会会长。

“老朽拜见侯爷。”

秦会长来的快，身边的人也纷纷拱手拜见。

“此地无须多礼。”陆子吟十年如一日的将人搀扶起来，大明礼节繁多，他已经习以为常。

“听说你们找我有事，直说吧。”

那秦会长眼见徐渭在场，平西侯却不多言，当下心一沉，道：“还请侯爷见谅，老朽以及西南商贾人数虽多，却遇到一些麻烦，不知如何解决。”

“一来是长江水道湍急，逆流而上多有暗礁。小人想要招募善水之人下水开凿，便希望地方官府襄助。可这等事情，地方官府那肯帮忙，招募百姓。以我等商贾来做，几难成行。”

陆子吟倒也不意外，开山修路只有官府统筹，才能效率最大。地方士绅为主，扯皮不知道要多久。路的走向，以及成本，要人人满意，谈何容易。

“此事我应了，总督府会出面协调，哪怕是总督府会拨款进来不过这一次的成本会很高，你们能接受吗？”

“能！”

秦会长闻言，咬咬牙之后，还是点头。

他不知道成本有多高，但他知道这一次花钱之后，长江航道短时间内不需要疏通，船只触礁的可能性也会降低。

总的来讲，这对商贾来说是利好。

“不用担心，在京师的时候，我便跟工部兵部要来了一大批火药，准备用来开山碎石。火药价格昂贵，成本高在此。至于善水的人，可以从长江沿岸百姓当中征募勇者，接受培训后，用火药碎石。”

陆子吟拍拍手，当着一众人为那些还未征募而来的勇士要好处：“若有人员伤亡，按照新军抚恤，如何？”

“侯爷说的是，要不是小人年纪大了，也不会水，早就下水去了。”

秦会长连连点头，原本皱着的眉头，此刻松开了。

有了平西侯的解释，他也暗自心安。火药的威力，他们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但在大明对西南的开发当中，最紧要的开山铺路，便有许多需要用到火药的地方。

京师一行，秦会长对平西侯的信任程度达到了新的高度，他对平西侯说的话，并无任何质疑。他担心的是自己不好跟寻常商贾解释。

商会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商会，而是无数人聚集在一起，一起赚钱的。

现在不赚钱也就算了，还要花很多钱。

目光长远的人不会有任何疑虑，但任何年代，多的都是目光短浅的人，而非长远，他们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哪怕心知肚明这样做下去，对自己有好处，他们也不乐意。

他们更希望别人花钱，自己白嫖。

但这毕竟是大明，宗族社会下秦会长可以用无数办法让这些人求饶，但他要面子，能讲理还是要讲理的。

有合适的理由说服他们，比动用武力更能够让人认同。

最关键的一点还是，他也不希望在此时上面多花钱。

“除了破礁，还有什么要说的？”

陆子吟又听了一会儿商贾们杂七杂八的话，主动问询。

这些商贾聚在一起，若是为了这样一件事情来找自己，才是怪事。

果不其然，随着陆子吟开口，在场的商贾都不说话了，而是看向秦会长，要他开口说话。

秦会长心情如何陆子吟不知道，他开口了：“行了，你我都是自己人，哪有那么多迟疑，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秦会长这才道：“侯爷见谅，小人不是不想说，而是劳烦侯爷的地方太多，不敢说。”

“说！”

徐渭心中冷笑，这些商贾将自家侯爷当做是傻子。什么叫不敢说，这叫即当婊子又立牌坊。

好在侯爷从来都不是一个虚为委蛇的人，绝对不会答应他们。

“回禀侯爷，小人此番前往京师，遇到许多人，他们都对我西南颇感兴趣，想要入股一些专利。此事太大，小人不敢贸然答应，便来问询侯爷。”

“在商言商，做不做是你们的事情。”

果不其然，下一息平西侯说的话叫他们叫苦连天。他们问的是平西侯，是希望平西侯站出来帮自己挡住压力。

可平西侯说出来的话，是不准备帮助自己。

“侯爷，有些人小人拒绝不得。”秦会长心一横，实话实说。

“这世道本就是人吃人，你若是自身不硬，拒绝不了也是常事。还是那句话，在商言商，想我帮你们，得你们给出的价格足够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