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见夏言

沈阳，总督府已经开始重新挂牌，胡宗宪跟赵贞吉难得相聚，此刻脸上尽是错愕。

他们二人都算是官场小辈，眼下提前了五到十年，成为一省布政使，可谓前途一片光明。

他们才三十多四十岁，按照大明官员退休的年纪，他们还能为大明效力至少三十年。

“孟静兄，这沈阳府，我便交给你了。”

两人在地方上多有交际，算是朋友。此刻对话，十分自然。赵贞吉行事一向直接，眼下见胡宗宪的样子，便道：“辽东行省一切都已经规划好了，未来只要稳住鞑靼人，女真人，朝鲜人便是。倒是汝贞兄所在的黑龙江往北，多是穷山恶水，要万分小心才是。”

胡宗宪倒也不为然，平西侯虽然没有提前告知，可他还是从朝堂的争论当中明白了自己的位置，当知道任命，看到赵贞吉后，他非但没有任何惊讶，反倒是松了口气。

他不怕困难，反而担心自己的临时职位被取消。

总督府副手，堪称是总督，权利大到没边。

现在担任左布政使，坐镇地方，还是边塞之地，可见朝廷对自己的看重。

“奉命行事，不敢不小心。”

胡宗宪笑着请他坐下：“此番改总督府为行省，最重要的是政策不能变。辽东人口匮乏，按照现在估算，十年内至少还能开垦两亿亩土地。”

“只要做好了，治下百姓便能过上好日子。”

赵贞吉点点头：“往日是平西侯在朝堂上面为咱们顶住压力，筹备粮草，钱财。不然辽东根本发展不起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赵贞吉在陆子吟手底下呆久了之后，愈发感激陆子吟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机会，让自己可以一展所长。

往日在地方为官，他不得不跟各色人等打交道，到头来所做一切，却不算什么。眼下好不容易一切上了正规，自己也升官了。这看似是好事，可未来一切风浪再无人能够抗住，需要自己抵御。

“这倒是小事。”胡宗宪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他是知道陆子吟的，是陆党的中坚：“侯爷就算身处西南，也对辽东颇为牵挂。若是你察觉到有所不妥之处，又不便上报朝廷，大可书信侯爷，询问如何处置。”

赵贞吉闻言一怔，万万没想到胡宗宪给自己出的主意居然是去找陆子吟。倒不是他不想，而是没了隶属关系之后，他总觉得自己是外人。

当然，这是真的。

徐阶麾下的文官们，对陆子吟的态度可不好，言官们也不吝口水，经常开喷。

他被夹在两帮人当中，又不是徐阶那样圆滑的性子，心中痛苦万分。眼下听到胡宗宪的话，他愈发焦虑。

“同朝为官，为的都是大明，勿要想那么多。”

胡宗宪那一双好似能够穿透人心的眼睛收回目光，他不动声色的递过去一杯茶：“如何治民，让百姓安居乐业才是紧要的。别的东西，侯爷若是在意的话，也不会花费如此多的心思在百姓身上。”

“话是这样说，可......”

“不提此事，今岁大修大建，尽可能让水利工程更加完善一事，关于辽东行省的资料我都备好了，眼下正好转交。”

原本他是总督府副手，这些事情都是胡宗宪负责。眼下辽东一分为二，胡宗宪也将事务分开，进行转接。

“多谢汝贞兄。”

赵贞吉叹了口气，愈发觉得自己是恶人。

好在胡宗宪擅长交际，他随后用一堆政务将赵贞吉压的没时间胡思乱想。等到晚上，他为其接风洗尘，却无外人。

身为布政使，胡宗宪对公务吃喝深恶痛绝，倒不是他不想，而是自己的老大平西侯不喜欢。

上行下效，平西侯请客吃饭都是自己掏钱，吃的还十分朴素，地方官员们有样学样。

尤其是陆子吟一党的人，便是宴请，也是私宴，不会有太大的排场，更不会花多少钱。

但这一次，胡宗宪请来了一个赵贞吉如何也想不到的人出席此间。

夏言的影响力正在缓缓衰退，但对赵贞吉这样的人来说，见到夏言，仍旧是一件幸事。

当下他顾不得刚才还相谈甚欢的胡宗宪，道：“夏公竟在沈阳府，学生实在惭愧，竟然一直不知。”

“孟静请坐。”夏言和煦，只是让赵贞吉跟胡宗宪坐下：“倒不是我瞒着你，而是年前我随船向北，所见颇多，便在辽东行走，著书，并未叨扰孟静。”

“唯独有些事情要拜托汝贞，不得不见。”

好在赵贞吉并非是小肚鸡肠的人，不然已经在心中满源为什么夏言不见自己，反而要见别人。

他当下坐得笔直，毕恭毕敬的道：“学生惭愧，不能侍奉夏公左右。”

他自称学生，将姿态放得极低，本人也是诚惶诚恐。赵贞吉对夏言这样的大佬来说，已经不是小弟，而是徒孙级别，双方无论是年纪，还是辈分都差了很多。

更别说夏言跟平西侯交往甚密，儿子也被加了知府，前途无量。

“无妨，些许小事，用不着你们。”

夏言看着侍女送上佳肴，又才说道：“你对辽东行省如何看？”

“各地情形不一，需要分开治理。”

即便是辽东行省，往日的汉地，此刻也不算安稳。无论是混居的鞑靼人还是女真人朝鲜人，都不是多安分的。

若非有大明军队镇压，也有无数利民的政策，打破了千百年的枷锁，的的确确让许多人过上了好日子，辽东早就打起来了。

“眼下辽东百姓，大多刚刚吃饱饭，日子走上正轨，无论是粮食，还是林业，都在稳步发展。侯爷要求眼下伐木，要补种，除了修路占用的土地之外，都要种树。”

木材眼下仍旧是稀缺资源，大明南方需求量十分大。

基于需求下，陆子吟仍旧是以保护为主，他尽可能的保护自然环境。

“那你告诉我，现在辽东一户四口人家，一年收入是多少。”

“不到四十两白银，但能够存下二三百斤的粮食，免于饥荒发生。”

赵贞吉回答的很快，这些数据他信手拈来：“不出意外，今年辽东四口之家，收入能够突破五十两白银，粮食能储备千斤。”

“左布政使至少可以任四年，四年之内，辽东百姓若是四口之家能够年入百两银子，也才能够跟一个新军军士一年收入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