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6章 批不批准

内阁气氛诡异，若是说实权，六部其他阁老其实并不差，但相对于陆子吟跟严嵩徐阶，他们还是分量不足。

内阁，眼下拢共七个人，三个人都态度一致，足以推翻任何不利与他们一方的决定。

如此情况，让闻渊不忿，他起身缓缓道：“既然是商讨，眼下画地为牢，还有什么商讨的必要？陆阁老久在地方，干脆说出几个人，直接就任地方便是，何必拿出来讨论一番。”

陆子吟见说，面无表情的起身，倒也不顾闻渊老前辈的身份：“闻阁老所言诧异，我等都是为陛下效力，所做之事最先考虑的便是让大明地方稳固，让陛下满意。”

“若是地方不稳，百姓反复为贼，数年之功毁于一旦又如何？陛下要的官员是能够担责，而非尸位素餐之人。”

陆子吟声音冰冷，最不喜欢的就是闻渊这种杠精。自己虽然是准备直接划分区域，大家妥协一下，互相交易。

一个行省，左布政使跟右布政使并无太多差别，只有职权不同，前者负主责，余下的人正好镀金，用不着担责。

大明缺的从来都不是官员，而是位置。过去两京一十三省，左右布政使拢共才不倒三十个。眼下扩充数个行省， 大明从二品，正三品的实权官员能够增加接近十个。

“既然闻阁老有话说，敢问闻阁老推荐何人，担任何地布政使？”

陆子吟目光幽幽，仍旧保持着最根本的体面。

我让你举荐，你要是举荐能够成功，算我输！

就在陆子吟对面的闻渊脸色黑黝黝的，他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刚才只顾着打嘴炮，却忘记了自己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谁让陆子吟那小子疯狂挖坑，将此事上升到了极为严肃的境地。

大明推荐官员很常见，但陆子吟所言的推荐，涉及到另外一个问题。

一旦自己推荐的人在任上表现不好，是会牵连到自己的。

自己再怎么也有识人不明的过错。

他不想被牵连，更不想抓不到狐狸，还惹到一身骚。

到了闻渊这个年纪，说无欲无求是假的，但他的确没什么想要的。往上爬是不可能了，严嵩一个人就挡住了无数人的前进道路。

大明有无数阁老，但只有一个首辅一个次辅。

若是自己先当上首辅次辅，闻渊是不介意自己的小老弟徐阶追赶上来，成为大明次辅。

但偏偏此人是因为青词写得好，深受嘉靖喜欢，才会爬到这个位置。

问题，就出在这里。

被后来者居上，闻渊心中没有一点情绪，才是怪事。人非圣贤，闻渊就是不服气，从而成为嘉靖的棋子。

皇帝要的就是内阁不是一团和气，再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他不介意内阁斗下去，自己作为裁判，置身事外。

“敢问闻阁老，可有人选？”陆子吟再问，他见闻渊不说话，在想什么，等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督促这位大爷抓紧时间。

“咳咳！”

闻渊咳嗽一声，人选？他当然没有。都到了退休的年纪，若非是皇帝不准自己致仕，他早就跑路回家了。

眼下他只是不满意几个后辈骑在自己头上拉屎撒尿，真要让自己推荐人选，能推荐谁去？谁敢去？

就算自己推荐成功，身处那个位置上面被三个大佬注视，也干不下去。

同为文官，他太清楚文官对付自己人的招数。

现在推荐，不是提拔，而是想让他死。

其余阁老对视一眼，也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大明上下，此刻竟然没人能够对抗陆子吟。

就算是反对，也没用。

人家根本不需要带着自己玩儿。

“侯爷请坐。”还是严嵩站出来打圆场，笑道：“闻阁老性子急躁了一些，可心是好的。眼下说不出推荐之人，干脆咱们内阁的人写出来，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闻渊叹了口气，面色复杂的看向严嵩，最后还是坐了下来。他万万没想到为自己解围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严嵩。

“严阁老所言甚是。”王邦瑞点了点头，平心而论他是不支持闻渊的，正如陆子吟而言，眼下边塞要的是稳定，而非争权夺利。

就算是严嵩徐阶陆子吟的人获得更多的晋升，那也是人家的羽翼一直都在边塞为官，在苦寒之地做出了成绩。

有成绩，就算现在不奖赏，以后也要奖赏。

迟早的事情，干嘛要现在阻拦，他刷刷刷的在白纸上面写下三个名字，便递上去。

他要的是顺水人情。

喻茂坚等人怀的心思也差不多，他们政治野心不大，只想借此机会提携一下后辈，让他们更有分量，日后自己致仕也好重新找靠山。

真要这些人结党对抗严嵩，徐阶还有陆子吟，那是鸡蛋碰石头。

不多时，阁老们已经写好。一旁李芳置身事外，此刻帮着收拢白纸，看到那几个熟悉的名字，不禁苦笑。

陆子吟推荐的是海瑞跟胡宗宪，空了一个，严嵩跟徐阶倒是推荐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官儿。

其余阁老，除了闻渊之外，大抵推荐的都是严世蕃，赵贞吉，以及胡宗宪。

海瑞被华丽丽的无视，毕竟海瑞年纪不小，却没科举，还没有一个好老爹。其人又太正直，正直到王邦瑞这样的人都咋舌。

王邦瑞只是在嘉靖朝正直，海瑞却是大明乃至后世人人都认为的正直，不知道变通。

李芳计算，半晌后一笑：“诸位推举的诸多的便是以西宁知府严世蕃为西宁行省左布政使，赵贞吉为辽东行省左布政使布政使，胡宗宪为黑龙江左布政使。”

陆子吟跟严嵩徐阶他们避嫌，倒是没有推荐自己的亲信，可旁的阁老心知肚明今天的议题是什么，也懒得折腾，直接填上名字，准备开完会补交去。

这样的内阁会议，他们开了数百次，早就烂熟于心。某些人会担任什么，根本不是现在能够决定的。

人选，早就在心中存在。

“不妥。”

严嵩率先开口：“严世蕃年少，如何也当不得一省布政使。”

徐阶也道：“赵贞吉担任吉林府知府不久，陡然晋升布政使，并非好事。”

李芳只是笑道：“今日是推官，集思广益，眼下的人选做不得数。咱们做奴婢的，只是记下来阁老们的意思，上报陛下。陛下批不批准，是另一码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