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0章 诸公所求

陆子吟并不知道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商贾们已经通过对话的只言片语推断出了大明即将在南边大海进行扩张的消息。

此刻他坐在戚继光对面，饶有兴致的看想这年少成名的将军。

相对于赵子昂，陆成这样自己手下历练出来的无名之辈，戚继光是名将胚子，不仅仅是他出身好，而是戚继光出身好，还努力。靠着日复一日的给张居正送礼，硬是成为大明嘉靖到万历时期的唯一名将。

随后的大明武将再无戚继光这样能打仗的人，能练兵的人存在。

当然，陆子吟最喜欢的还是戚继光善解人意，时常会送一些礼物，让他从新军之外，逐渐成为新军自己人。尤其是在新军不能受贿的时候，戚继光送的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可谓是礼轻情意重。

人人都知道新军不能收贵重的东西，倒是没人规定新军不能收咸鱼这样的海货。

这年月海产品的价格非常低廉，哪怕是一等一的干货也不值钱。

“俞大猷的事情不要说，也不要说你不知道江浙新军是什么样子。”

陆子吟冷眼旁观，他当然知道江浙新军的许多问题。新军体系是没问题的，问题在于大明上下都在跟新军体系对抗，人人都想要将自己的手伸入新军当中。

嘉靖，徐阶，严嵩，他们都想要掌握一支听自己话的军队。不是为了造反，而是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俞大猷是不错的人选，只不过俞大猷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该选择谁。他对皇权嗤之以鼻，在徐阶跟严嵩之间摇摆。

毕竟严嵩是首辅不假，却不是兵部尚书。

大明最大的官儿，也比不上直辖的长官有威慑力。

“末将有罪。”

戚继光见说，立马承认自己有问题：“江浙新军训练强度远胜于军户，但却跟其余新军有些察觉，是末将疏于管理才造成如此恶果。”

陆子吟冷冷道：“承认错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以前是我管不到你们，任由俞大猷胡作为非，在湖广他仍旧不改，若非看在你面子上，我已经将其就地格杀！”

戚继光已经明白，自己所做一切都被平西侯看在眼中，自己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不是因为自己的本事，而是平西侯并不想跟自己计较。

他不禁长长的叹气，沮丧至极：“侯爷莫要说笑了，末将有什么面子。这大明谁都可以没有，唯独侯爷不能没有。俞总兵做事粗犷了些，打仗却还是一把好手。”

“大明最不缺的就是会打仗的人，你真为他好，还是想想如何让他回家养老。”

陆子吟淡淡看向戚继光，此人若不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也会跟俞大猷一样，不断摇摆，最终倒向强者。

毕竟他们是武将，生存环境比文官更为恶劣。

墙头草这玩意儿，大明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人。

“末将明白，今日前来其实是为了倭国，以及吕宋而来。”

戚继光苦笑着道出自己的来意，他倒是想要帮俞大猷一把，但带不动。以他的政治头脑，也知道参与进大佬之间的争斗都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自己这样的总兵副总兵，就是一个马前卒，成了没什么好处。武将到了总兵根本没得升，只能看运气是不是能够在战争时期捞一个爵位。

大明的武将巅峰是勋贵，任何大的战争都是勋贵为主帅，当然这一习惯现在已经有所变化，变成了文官。

大民文官虽然不擅长行军作战，但架不住人家的PPT做得好，朝堂上下谁看了都说好。

“倭国又生事了？”

“白日末将不敢说明，那倭国不少地方大明希望购入我大明的火枪，以及战舰。此前已经被我大明礼部拒绝，故而此事知晓的人并不算多。”

“你是说这件事情啊。”

陆子吟想了想，这是三个月前的事情，最开始朝廷倒是没有拒绝有人送钱。但架不住足利义藤在京师呆了许久，学会了借力打力。

那家伙宁愿将倭国变成大明的朝贡国，也不希望大明的“先进武器”流入大名手中。

无他，大名在倭国是地方诸侯，地方诸侯手中有枪，幕府将军就睡不着了。尤其是那些地方大名还要的是战舰，火枪，以及铁甲。

这哪一个都是违禁品，大明能够卖出去的也就是大明官方，其他人根本没有这个技术底蕴。

“你的意思是出售这些我大明用不上的武器？”

陆子吟明知故问，戚继光这样的人会揣摩上意，隐隐知道平西侯的意思，也知道大明府库当中有一批换装下来的武器，在销毁跟出售之间摇摆不定。

虽说大明的装备更新换代了，但架不住大明周围的小国家十年如一日的落后，武器装备还不如大明军户。

“末将以为侯爷所言甚是，我大明武备充沛，可以将部分用不上的装备出售，换取资金。依末将来看，我新军之强，强的并非是甲胄武器，而是体魄以及纪律。”

陆子吟嘴角上翘，这小子不愧是这个时代最懂兵的人，一手打造的戚家军横扫倭寇，草原上的鞑靼人。

可以下水与倭寇作战，也能去草原硬斗骑兵。

值得一提的是，戚家军的装备不算好，只能说是经济适用，远远不及现在新军装备。更别说这一条条战舰，若无自己，根本打造不出来。

大明银子再多，也不够用。

“元敬所言甚是，兵马看的是纪律，武器倒是次要的。眼下我大明新军武器装备有多余的，若是可以出售，自然是要出售。不过出售之前，必须让朝堂上下明白一件事情。你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戚继光愣了愣，想了又想，才试探道：“敢问侯爷，是否是价钱？”

陆子吟自然是摇头：“我大明并不缺钱，尤其是朝堂上面的诸公，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些出售的钱财。他们在乎的是，这些武器是否会出现在大明的敌人手中。若是不会，他们自然不会阻止此事。”

“他们要的并非是实际利益，而是虚名。他们宁愿什么也不做，也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超出他们的掌控。”

“末将明白了，侯爷是要打消他们对此事的顾虑。”

“错，他们需要一个分量足够的人来做这件事情，不支持也不反对。事成了，他们有好处，失败了，也有人背锅。”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