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3章 谁为主

荆州府，翁溥早早就在府衙当中等待。平西侯即将前往京师述职的消息不胫而走，他是心中慌乱的那一部分人，想要弄清楚陆子吟的下一步安排，好看看自己半路下车，还是继续为陆子吟忙前忙后。

若非陆子吟严令迎接，他现在就去码头等待了。

跟翁溥一样心中慌乱的还有俞大猷，不过他并非是因为陆子吟到来而慌乱，而是荆州府的龌蹉让他头疼不已，生怕平西侯一个不满，就让自己也滚蛋走人。

这里是大明湖广，这里的天就是大明平西侯。

“平西侯到！”

因为战争而戒备森严的府衙门口忽的数十骑到来，陆子吟夹在中间，大步进入府衙当中，直奔翁溥而去。

翁溥主动相迎，见面便道：“湖广一切如故，若无侯爷坐镇，只怕局势已经糜烂。”

自从抵达荆州府之后，陆子吟也懒得装了，他直言不讳：“湖广有兵马镇守，功劳不在我身上。反倒是俞大猷何在？”

翁溥一怔，毕竟俞大猷名义上是副总兵，论及官职，类比文官三品。只不过武将的三品，跟文官的三品不是一回事儿，武将的三品官就是一个弟弟，不值一提。

“在军营。”

“现在倒是在军营了。”

陆子吟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身后的黄锦，道：“黄公公初来乍到，是先休息，还是一边等着那厮到来？”

“且候着。”

“侯爷，公公，请用茶。”

翁溥好似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是奉茶，充作小透明。

俞大猷早早就在等待，见平西侯要见自己，便装着胆子而去。自从到了湖广之后，俞大猷变得很乖巧，尤其是平西侯到来，这让他压力倍增。

好不容易进入府衙当中，他的心已经提了上来。

府衙里面数人正在闲聊，陆子吟跟黄锦都是见多识广之人，翁溥则是诗人，三人并无利益冲突，谈及风花雪月的时候，融洽的很。

便是翁溥也对陆子吟刮目相看，他头一次确信自己眼前的人是大明的状元，而非勋贵。对黄锦这个死太监，他更是赞美之情溢于言表。毕竟能够在嘉靖那种变态皇帝身边呆着的人，都有几分本事。

严嵩的青词写的不错，可黄锦也不是靠忠心耿耿混到现在的位置的，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憨厚只是表面。

“末将俞大猷拜见公公，侯爷，大人。”

俞大猷快步而来，在门口的时候又换做小碎步，走得极慢。即便如此，他一开口还是把所有人给得罪了。

黄锦虽然是太监，却没有把自己看得多高，而是将陆子吟摆在前面，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传旨，更清楚那一脸讨好的俞大猷所来为何。

他能看清楚的事情，陆子吟跟翁溥自然也能看得清楚，他们不言语，却将这些记录在心。

“起来吧。”黄锦并未开口，半晌之后，等到俞大猷自己都察觉到不对的时候，还是陆子吟缓缓开口，道：“近来国事为重，本侯也顾不得坐镇湖广，便将湖广交到你手中，却不想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还需亲自去京师交代一番，好叫陛下安心。”

“俞大猷，你可知罪？”

“来了来了！”俞大猷心里面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下一秒，他深吸一口气，直接点头认罪：“还请侯爷宽恕，末将无能，未能约束军队......”

“宽恕你那不是本侯的事儿，收拾一下，去京师吧。”

下一息，在场的几个人都吃了一惊。知道内情的黄锦不动声色，翁溥却是心中胆寒，发现这平西侯真的如同传说当中一样，不能招惹。

不然得罪了他，便死定了。

赵子昂这样的则是不明就里，却按住不表。他不知道自家侯爷要干嘛，却不妨碍他无条件的支持陆子吟。

“末将......”俞大猷还想解释，却被拦住，陆子吟并不想听人瞎比比。

“你去京师解释，再多言一句，杀无赦。”

俞大猷顿时吓得水说不出话，其他人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不信。但平西侯说的话，他不敢不信。

俞大猷一走，黄锦便问：“侯爷最初的想法是想要其人去四川，为何眼下又要他去京师。”

“我要的是一个能够打仗，守成的人在我不在的时候暂时负责四川的军务。而不是一个只知道媚上欺下的人。此番湖广新军以及江浙新军的许多军官被勒令解甲归田，半数都是此人的功劳。”

“黄公公也知道陛下的性子，若是叫他知道有人花费许多银子，却不曾练出一支强兵，只怕是会出大事儿。而这也是我一直的疑虑所在，平西南容易，治理西南不易。若是此战只是见谁灭谁，先把反抗者杀光，来日只会愈演愈烈。”

“只有土司上下离心离德，无法拧成一根绳子，我大明才能改土归流成功，以最小的代价，用一些粮饷换来无数土司改土归流，让我大明西南稳如泰山。”

他是解释，主要是说给黄锦。身为司礼监的大太监，他很容易与皇帝独处。这样一番话黄锦自然是会禀告，而且是用他的措辞解释，以及经历完善此事的可行性。

翁溥笑了，他拍手叫好：“我大明文官当中有侯爷这样的帅才，方有我大明如今的盛况。”

他并非开玩笑，而是做出决定，决定站在陆子吟一侧，为其说话。

“旁的官员想的是政绩，唯独侯爷要的是长治久安。眼前一切，在下官看来已经到了数十年间最好的时候，正应该按兵不动，而非贸然兴兵。”

“此战我大明必胜，但要是用了侯爷的法子，未来数十年西南都会稳固，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好法子。”

黄锦也是一笑：“既然侯爷都想好了，那四川以谁为主？”

端着茶杯的陆子吟侃侃而谈：“后勤孟旭，武将以个千总为主，负责防御城池，袭扰苗人，让其士气低迷。若是苗人集结兵力，想要与我大明一战，由成都知府张居正为临时统帅，又以徐邦宁为辅，一文一武，正好压制下面的军士，方才能够稳步破敌。”

张居正在四川是意外，但徐邦宁此刻前往四川却是陆子吟故意为之。

他需要一个能够压得住下面骄兵悍将的人去负责军务，接替赵子昂离任后留下来的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