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军无战心

明军走了，如同他们到来一样，轻飘飘的离开。城外的百姓却是坐不住了，除了一部分人麻木的耕种之外，其他的人涌到城门口，想要入城，想要证明自己并未背叛土司。

可就在他们聚集在城门底下的时候，吴黑苗等人却又迟疑不定。

“明军还未远离，或许就在林子里面猫着，等着咱们开门。”有苗人土司不愿意开门，放城外百姓进来。

开玩笑，别说明军虎视眈眈。就说大明秋毫无犯，这些百姓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就只有天知道。

他不敢保证这些人不会出现大明的探子，或是有人心向大明。这些人，都是不安定因素。

甚至城墙上面的某些土司现在也朝秦暮楚。只可惜，没人有胆子揭破，把事情闹大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我们中出了敌人不代表要将敌人揪出来。

吴黑苗深知这一点，他踌蹴不绝，不春耕就会死，春耕之后会不会死，他不知道。但要是不让这些百姓入城，春耕将会作废。

血淋淋的人头就在城外，明军来去如风，明日谁敢派人出城？

如此三五次，永州变成了死城，城中再无百姓。

“头领，不能让他们进来！日后也不能派人出城春耕了！”

就在吴黑苗心烦意乱的时候，一个中年人语出惊人，他说出了旁人不敢说的话，苦着一张脸：“粮食不足，还是人太多！干脆将城中百姓都赶出去，只留下咱们自己人。这样一来，粮食肯定能够坚持到秋收！”

“秋收？哪来的秋收？”吴黑苗身后，一个汉子破口大骂：“老子的族人有不少就在城外，你不让他们进来，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那汉子性格火爆，没什么坏心思，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不服就是不服！

他是吴黑苗的忠实簇拥，也觉得永州城外那么好的土地，不用来种地实在是太可惜了。更别说原本就存在的粮食危机，绝对不是将百姓驱赶出去，就能彻底解决的！

寻常时候，苗寨当中的百姓各自生活，在打仗的时候才会被集中起来。不打仗，自然不需要提供粮食。打仗的时候，需要提供粮食，奖赏，以及一定的抚恤。

“住手！”

吴黑苗深吸一口气，骂道：“明军还在城外虎视眈眈，你们就要火并。要战，这一仗打完之后，我给你们做裁判，不死不休！眼下谁敢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城外百姓，是我们治下的百姓，他们供养满城军士。必须春耕，必须加大力度耕种。只是外面的人，天黑之后再放他们进来，让他们现在去种地！逃跑者家人严惩不贷。”

“严惩不贷可以，你先把外面的人放进来。我的人以后不能出去种田，免得回不来了！”

一个土司脸色不好，他有族人在外面，心中也有了一些想法。

他不想受制于人，尤其是吴黑苗没憋好屁。

“城外的人不能放进来！”吴黑苗重复，按在苗刀上道：“明军来的很快，今天只有南门，西门，以及东门的人进来。”

“北门的人不能放进来......”

“不放进来也行，那就让他们南下。”

“不行，他们要春耕。”

“首领。”那土司气笑了：“您别开玩笑了，城外面的都是咱们自己人，随便哪一个都是从城里面挑选的，跟咱们沾亲带故。要是真不让他们回来，城里面的人立马会闹得天翻地覆。”

“更别说城外就五百来号人，想要他们完成春耕，供养三千多人，上万百姓，您觉得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他实话实说，今天春耕从城中挑选了二千人，由不到五百兵马押送出城春耕。明军来袭，距离明军最近的北门来不及收缩，其他三门的百姓顺利入城，只有北门百姓跟明军有了接触，尾大不掉。

“没得吃，不种地，那我现在就带兵回去，去寨子里面种地。等明军大举进攻，立马回来。”

回来？吴黑苗鼻子都给气歪了。这年代通讯靠嘴，等明军南下，还想让散出去的土司回来，那就是白日做梦。

不用想，这些土司，寨主们会立马倒向大明，献上自己的膝盖。

眼下苗人看似势大，可随着明军集结，还没有什么动作，便让占据三府之地的苗人失去主动，内部也隐隐分裂。

“不可！明军就是想借着春耕让我们分兵，各个击破。今日白天来的不过数十骑，便能够让永州人人色变。若是数百骑来袭，便是千人，也挡不住他们的冲锋。谁走谁死！”

吴黑苗咬牙切齿，这一瞬间想到了大明的某种谋划。他不得不强行制止内部可能出现的分裂，限制他们的行动，让他们待在永州城。

这也意味着，由自己发起的春耕，失败了。

没有春耕，原本大好的形式立马会调转。现在所有人都开始担心是否能够熬到夏天，而不是秋收。

人心乱了，队伍也不好带了。

“不怕死的，尽管走！我倒要看看明军骑兵是否南下，围困永州。”

他紧咬牙关，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决定妥协：“天黑后开城门，让城外的人从四门入内，将其关押起来，不许任何人接近。从今日起，减少他们的饭食。”

“明日我便派人去铜仁府，若是事不可为，在言其他。但在那之前，谁要是揣着小心思，想要拿老子的脑袋做垫脚石，老子要了他的命。”

吴黑苗举目看去，身边人纷纷垂首，他们不敢跟吴黑苗对视，都有二心。

“百姓散去了，千总。”

猫在林子里面的明军蜷缩着身子，他们远远眺望，看到了百姓分散而走，并非是聚集在某个城门，便明白那些土司兵想干嘛。

徐邦宁嚼着马肉干，淡淡道：“明日主力到来，再去炫耀一番。若是他们敢让百姓出城，那便是军无战心，随时都会溃败。不敢让出城，那就是他们怕了。”

“明日之后，此地只留下一个总旗，其他都要撤回去。永州府春耕是耕不下去了，衡阳府，长沙府必须加快进度，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咱们要做到。”

“带着脑袋，战功回去，才能抚平百姓的恐惧，让他们安心种地，不会担心被战争波及。”

“末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