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3章 新卒见闻

一顿饭的功夫，军士们都将陆子吟当做新来的军官，言语当中颇有羡慕，却无嫉妒。默契的是，他们都未谈及自己的姓名，就像是萍水相逢一样。

军士吃饭都很快，在大锅里面熬煮许久的羊肉，连着骨头很快下肚，陆子吟吃的不多，他更多时候在说笑，谈及新军的一些内幕，让这些士卒放松。

无人想到同等年纪，对方已经是平西侯，大明总督，自己却是一介小卒。

他们更无法想象的是，自己崇拜的哪位大人物现在就在自己对面，说话温文尔雅。在他们看来，哪怕是小吏说话也刺耳的很，跟和善不搭边。

别的桌起身之后，他们也跟着起身。同一时间开饭，满桌子的羊肉，蔬果都被消耗殆尽。

这堪比过年的一顿美餐，在数十年后，仍旧是此间军士怀念的。儿孙膝下环绕的时候，他们也无比想念今天。

对许多人而言，今天是划时代的一天，代表了希望。

希望的代表陆子吟悄然离去，并未在此地停留。

整个下午，被罚站的人比上午多了不少。但每个人犯了一次之后，便安静下来，不再去问你们桌坐了谁，而是笑呵呵的面对训练。

下午的训练很快结束，在日落之前，军士们被集中起来，陆子吟登台，审视下面的战士们，半晌才道：“我很荣幸，能够此刻跟你们对话。我来自京师，前几日离开南京，直奔长沙府。今日跟你们相见，一起吃了顿午饭。”

“我想很多人都想见到我，想看看那平西侯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在这里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跟你们一样，一个脑袋，一张嘴。可就是数万跟你们一样的新军，在北面将鞑靼人击败，将女真人打垮，让我大明百姓过上好日子。”

“现在轮到你们了，打仗，立功有赏赐，死了也有抚恤。打完仗想种地，南边北边随便选，要多少土地就有多少土地。”

“我大明从来不亏待有功之臣。”

队列当中，几个跟陆子吟同桌吃饭的军户，苗人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跟自己一起吃午饭的居然是平西侯！

可经历了下午的事情之后，他们不敢乱动，只是站的笔直，脸涨的通红。

“尔等既然列为新军，明日休沐一日。”

讲话简短，但带来的冲击却不少。早上拿钱，中午加餐，晚上放假。

这样的好事儿让这些新兵们应接不暇。

好在说放假就是真的放假，军官们也变得和颜悦色，告诉军士们外出不能仗势欺人。

别的倒是没有什么需要嘱咐的。

法无禁止皆可为。

小六子他们更是聚在一起，蠢蠢欲动的时候发现：“我好像没有衣服可以穿，都是戎装。”

“又不止你一个，听说长沙城里面有不少买衣服的店铺，可以去买一点。”

“买？你们去买吧，买衣服的钱，都够扯布让自己婆娘做两身衣服了。咱们现在就是行伍人，新军装又如何？他们看不起军户，还能看不起咱们新军？”

“就是，穿着军装出去，只要不喝醉，就没事儿。”

一群人叽里咕噜的说着，唯独没人说要去青楼。

倒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没人好意思开口。潜意识里面，他们更是觉得长沙物价高，自己口袋里面的银子不能就这样花了。

这年月，一个人养活一家老小也是常有的事情。

对于当下的人而言，家族比个人更加重要。在关键时刻，家族是需要庇护个人的，个人也需要回报家族。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常有的事情。

现在口袋里面的银子不仅仅是银子，更是一家老小的生活所依，更是未来。

放在以前，这一笔钱更是买命钱，拿了钱就要付出代价，将自己的命交到大明手中。

小六子时至深夜方才昏昏沉沉的睡下，天还未亮的时候，便猛地起身，看向一旁正在起床的弟兄们。

“小六子赶紧收拾一下，天一亮就能出军营了。伙房准备了早饭，要吃的自己去，不想吃的去尝尝长沙风味。”

“长沙有什么好吃的？”小六子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听说昨天有人跟平西侯同桌吃饭，也不知道那小子走了多大的好运。”

小六子一脸遗憾，他也想要见到那位据说和蔼可亲的大人物，但没有成功。

“来，这一身衣服赶紧换上。”

说着，那军户递过来一身老旧的衣服：“昨天晚上各营的弟兄们都觉得不能穿着军装喝酒，免得叫人觉得俺们新军都是酒鬼。你要想喝酒的话，就穿上我弟弟的衣服，不想喝酒的话，就穿军装。”

“听说新军军士在外面穿着军装，不管是达官还是显贵，都要高看一分。”

“我还是穿军装吧。”小六子十动然拒，后世苗族人十分擅长喝酒。但在这个时代，没有土豆红薯玉米的时代，寻常人是喝不起酒的。

他们甚至连饭都吃不起。

吃不起饭的人，自然不会有喝酒这样奢侈的爱好。包括后世流行的一些服饰，也都只有有钱人能够触及。

没钱根本不配触及这些东西。

“小鬼头，我跟你说，酒可是好东西。这季节，一壶酒，一锅羊肉，美得很。”

小六子却是嘿嘿笑着，不接茬。

他只是反复将衣服整理，确认自己是最好的状态之后，方才去了食堂，拿了两个馒头，便跟着袍泽弟兄出了军营。

那些卫戍在门口的新军没有板着脸，而是注视着他们，嘱咐道：“身份证件随身携带，回来的时候需要出示凭证。”

如此不厌其烦，还有一些士卒匆匆跑回去，将自己的证件拿上方才离开。

长沙城靠近湘江，自然繁华。随着新军到来，大量物资囤积，无数商人在码头上面吆五喝六。

当这一日，城中街道上面多出不少新军戎装的军士之后，寻常百姓还有些担心。但见多识广的商贾却是卖力吆喝起来。

果不其然，不少新军围拢过去，在商贾吆喝声当中，买了不少自己用的上的东西。

苗人更是如此，他们久在南方，从未来过长沙府这样的大城市，更没有感受过短短时间已经席卷大明的改革。

此处物价不高，铁器等生活用品比苗寨便宜的多。苗寨一口铁锅能够在长沙府买五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