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 任命

再度变成大明中枢的万寿宫与大火之前并无二样，依旧是太监负责一切，宫内并无任何宫女，嫔妃。

看似清心寡欲的嘉靖心情却极为复杂，南边的告急文书一封接着一封，哪怕新军已经按时抵达湖广四川，可苗人土司还是不约而同的反了。

具体数目他不知道，那些寨子，他也不知道。可军情如火，南方战事糜烂，嘉靖却很清楚。

张岳死了。

其实若非看了张岳履历，嘉靖根本不知道这号人究竟是谁。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都督数省，与苗人打了不少交代的宿将，却是死在铜仁。

铜仁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那是沟通其他两省的渠道。

一旦让苗人掌控铜仁，必定烽火燎原，无数土司都会趁机叛乱。

湖广奏报说的不清不楚，隐隐表明是有人打开城门，铜仁方才陷落。可具体是谁，又是怎么一回事情，只有当事人知道。

明日便是大年三十，距离嘉靖三十年还有一日的时候，这一消息让整个紫禁城都失了过年的心。懂事的人心都沉甸甸的，尽可能的不去触怒上司。

李芳却不得不站在嘉靖身侧，看着平静的孕育怒气的皇帝，垂首一言不发。

“江西战事了却七七八八，剩余一些顽贼清缴需要时间。从浙江抽调五千人进驻湖广，从陕西抽调五千人，进驻成都，可否平息土司叛乱？”

“回禀主子万岁爷，奴婢见识浅薄，只知道苗人也好，土司也好，分数数省，若无一人统辖，只怕难以平定土司叛乱。苗人，或许只是其中之一。”

李芳说得小心，历来土司叛乱都不是单纯的某一家叛乱，而是数个土司先后叛乱。

苗寨叛乱也是如此，当下湖广，贵州，四川数十个苗寨先后叛乱，如何跨境剿匪，谁也说不清楚。

权利很重要。

“统辖全局。”

嘉靖咬牙切齿，奏章当中也是统一说法，需要人统辖全局。然大明上下，能够将新军指挥如臂膀，又百战百胜，威望，地位足够的人，只有一个。

无论是新军的宿将悍将，都少了资历，在朝堂上根本不会被提及，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

“严嵩也是这样说的，如今江南乱作一团，江西即便平定，还有其他行省。以他一人之力，难以短时间内让江南太平。”

嘉靖眼睛几乎要喷火。

严嵩的话给了他一巴掌，表明过去数个月，大明的运转的的确确出现问题。哪怕是严嵩南下，也无法挽回局势。

原本这一切，在最初的计划当中只需要一个人出马就够了。

若非奏章最后，严嵩明确表示，陆子吟出现在江南，负责海贸税赋一事，大明国库入库的钱会更多，他根本不会考虑让陆子吟再度立功。

今年陆子吟屡立战功，虽然这些功勋对大明算不得什么，却也无人能够忽视。再度将陆子吟死去的爹娘封赏一番之后，嘉靖心力交瘁，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安置陆子吟。

权利给出去倒是简单，日后想要收回来，千难万难。陆子吟跟他的人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的将权利拱手相让。

改革派也好，严党也罢，包括一直存在的司礼监，文官，都是皇权的延伸，也是皇权的对手。

这些派别无论哪一个掌握大权，都会对皇权造成极大的威胁。

严嵩徐阶陆子吟李芳，四个人都不对付。

嘉靖多年与之打交道，唯一的念头便是扶持更多人，平衡朝堂，而不是让这四个人继续掌控朝堂，成为大明朝真正的主宰。

尤其是陆子吟，改革一词太容易吸引那些年轻人，拥有热血，却没有多少执政能力的年轻人会对改革两个字发狂。

他们看惯了大明的种种不妥，想要改变大明就只能加入改革派中，成为陆子吟的忠实簇拥，而非自己的人。

“国库还有多少银子？”

李芳听到皇帝的话，不禁松了口气。皇帝若是不说话，他心中反倒是没底。眼下谈及国库，必定是皇帝想清楚了，等着一个答案。

“不足百万。”

身为司礼监大太监，李芳不觉得自己对户部的了解高于皇帝，自己能知道的皇帝同样能知道。不加税，不动用内库的钱，大明户部仓库一个月便花了将近二百万两银子。

本应该徐徐图之，三五年内完成的南方军户裁撤，也要缩短到三年，每年要花的银子，都会增加。

正是知道其中利害关系，李芳才从始至终都对陆子吟报以敬意，陆子吟是真正的改革派，有些事情让他去做会更好。

哪怕陆子吟会尾大不掉，也不算什么。

权臣，在大明不算什么，陆子吟不可能篡位。

这天下终究是老朱家的天下。

“李芳。”

嘉靖拖长声音，森冷的话语在万寿宫中回响：“让严嵩尽快让海贸商税确定下来。在任命平西陆子吟为湖广四川贵州总督，负责土司作乱一事。辽东总督，草原总督，朝鲜总督，礼部侍郎等严嵩回来之后，在进行讨论。”

“奴婢领命。”

李芳毕竟不是新手，即使皇帝说了一，他也能够想到十去。眼下皇帝开口，他立马就知道嘉靖想要做什么。

三省总督看似是殊荣，但其余总督职位抹去，礼部侍郎也没了，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诚然大明南方数省重要性极大，无论是人口，还是经济都远胜辽东。可真要做事，还是北方更好一些。

大明朝，什么都少，唯独做事的时候，掣肘多得很。

丢了这几个职位，想要拿回来，绝对不易。

这一次皇帝是想要让陆子吟留在地方，短时间不回京师了！

只不过，这对陆子吟而言也不算什么坏事。能够继续留在地方上面做事，至少比留在京师消磨时光好得多。

大明上下，真正能做事的还是地方。

朝堂上的人，尽皆尸位素餐。

就在李芳带着圣旨抵达陆子吟的平西侯府上的时候，陆子吟倒是知道了南方的消息，可还是低估了嘉靖对此事的上心程度。

“平西侯，接旨。”

“奉天承运......”

李芳宣读圣旨，陆子吟一旁听着，第一次发现嘉靖还是挺可爱的。

南方虽然湿冷，但在任何年代，有钱人在哪儿都能过上好日子。

去南方，也是不错的选择。

“多谢李公公。”

陆子吟由衷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