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3章 立规矩

商人们早早就在等待，他们不比官吏，面对权贵的时候心中没底。甭管是哪个国家的商人，现在地位都不高，都不是统治者的一员。

在大明的商人还好，他们能够跟士绅同流，自己跟子孙都可以科举入仕，去当官。但大明之外的商贾，想要成为人上人，需要的时间跟金钱，那绝对是天文数字。

他们绝大多数人在听到平西侯要见他们的时候，都吃了一惊，到现在也无法相信那位大明的总督会见一群没有任何爵位的平民。

爵位无论是在大明，还是在西方，都是身份的象征。有这个爵位，便代表着踏入这个圈子当中。没有这个爵位，哪怕当下的人再有钱，也无法踏入这个圈子。

陆子吟便记得二战的英国首相丘吉尔的母亲便是美国富豪之女，而他的父亲则是一个除了公爵头衔之外，穷困潦倒的贵族。

这样的结合在当时十分正常，贵族需要美国资本家的钱。被称作暴发户的资本家则需要一个贵族亲戚，表明自己血脉高贵。

二战之后这样的事情便逐渐减少，新兴的美国土豪阶级，他们不会跟落魄贵族联姻，而是跟本国的权贵。

但在那之前，这种事情很多。

大明便有无数商人女嫁给权贵做妾，还要附送海量的嫁妆。

这玩意儿已经成了另类的贿赂，而且是明面上无懈可击的。

跟商人接触多了，陆子吟也知道如何应付这些商人。

他等到主动迎接，将所有商人都迎入厅堂，再请他们落座，让侍女奉茶。一套下来，别说是没见过世面的商贾，便是见过世面的勋贵，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只不过对那些商贾而言，大明那笑吟吟的总督，让他们坐立难安，察觉到了这位总督并不好糊弄。

“本侯代表我大明圣天子欢迎诸位加入大明，此刻齐聚一堂，为了图拉，以及整个草原的繁荣而努力。”

陆子吟侃侃而谈，笑呵呵的看着那些商贾，看着他们坐不稳当，抬高音量：“我大明今岁输入货物百万计，从草原上购入的牲口，皮毛也是百万计。一来一往，今岁百姓日子能好过的多，诸位的日子也会变好。”

“然我大明律法严苛，本侯治下任何一人都要履行义务，若是有人胆敢偷税漏税，在价格上面弄虚作假，压榨本地农户，牧民，猎户，休怪本侯对你们不客气。”

他杀气腾腾，愈发高昂的声音下，脸上虽然还是在笑，可却叫人不寒而栗。

部分商人更是心中大惧，做生意，便是生出主意，一来强买强卖，二来压榨百姓。现在大明居然不让压榨百姓，他们不理解，但不敢辩解。

角落里，有商贾小声嘀咕，却被身边人狠厉的目光吓得什么都不敢说。好在厅堂当中满是大明平西侯陆子吟的声音，翻译似乎没听到这边的嘀咕。

一桩桩一件件的规则对当下商贾而言，其实并不算什么。

尤其是大明似乎不收贿赂之后，他们最初惴惴不安，害怕被大明针对。后来发现所有商贾都没有因为钱的问题被大明区别待遇，他们才揣着不安的心，对大明的好感蹭蹭上涨。

“诸位，本侯以为做生意便是要遵纪守法，一买一卖，从中获利，而非是为了撰取暴利，欺上瞒下，用尽手段。”

陆子吟大费口舌，将已经在大明各地开始推广的商贾新法陈述出来，不去看商贾们的动静，转身端起茶杯吨吨吨起来。

换做是别的商人，自然无什么人在意。大明国内则不一样。

平西侯那就是天！

无论是海贸，还是丝绸之路，都要这位爷开口，才能好好地做生意。

眼下倒是不用走门路，所有人都在一条线上，看似可以合作。实则平西侯早就把商贾的路给定死了，不会让任何商贾失控。

垄断行业压榨百姓，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别人不知道千里贸易的利润，陆子吟太清楚了。包括大明的各项奢侈品，他都一清二楚，知道这里面的门路。

他在生活用品上面不收取任何税赋，但在奢侈品上面却是额外征税，保证大明的勋贵，富商用到手的皮毛，都是一等一的同时，也有更多银子流入银库当中。

牲口更是额外区分，两岁以上的牛都被当做是肉牛，税赋增加。两岁以下的牛则是可以作为耕牛，运输到大明匮乏耕牛的地方。

肉牛可以随意销售，耕牛则只有固定商队能够运输到大明两京一十四胜的广袤土地上面销售。

陆子吟宁愿相信商人，也不相信大明的官僚。尤其是那些自己伸手不及的地方。

把牛交给贪官污吏，让他们出售给百姓，那叫羊入虎口。

对这些对于大明了解不算多的商贾，陆子吟给他们交流，给与他们的信任更多。

官吏是不可能接触太多百姓的，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数十万百姓，大明的官员数目绝对不会超过百人。

小吏倒是多，但这些人更多负责庶务，也没时间接触百姓。

军队更别说了，他们的职责是守护土地，而非教化百姓。

好在大明新军当中有语言融合，也有文字融合，在将任何一个士卒都变成能读书，能够说大明官话的人。

手中掌控军队，又是一方总督。就算是不能明着立法，立下的规矩也没人敢违背！

一个总督说的话在没人喜欢，此刻那些各地商人也是纷纷鼓掌，热情洋溢的表达支持。

对此陆子吟是一万个不信，但没关系。他有的是时候跟这些人斗下去。且不说货物的开端是大明，草原货物的终端也是大明。

掌控来源以及出售，陆子吟压根不担心商人有什么异样。

当下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他却不心动，知道这些人说的话，是一个字都别想相信。

他们不值得信赖。

很快送走商贾之后，陆子吟不得不歇息。

整整一个早上，他都在面对官吏，商贾，给他们立下规矩。

毕竟自己马上就要回国，去大明。

数月没有回去，只怕到京师的时候已经落雪，快十二月了。

现在距离嘉靖三十年，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看似还有不少日子，实则已经到了嘉靖二十九年的终点。

据说大明南方，有不少叛乱。

不是一直有的小规模叛乱，而是变得更多，更频繁。

在大明长江以南，不说每县都有，但每府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