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价码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语言不通惹祸了。

没人能够想到万余军队当中的一支千人队会是主帅所在，在不断交锋后，千人队溃败，俘虏们默契的没有吐露自己的身份。

对大明的拷问，他们通过翻译，都是一口咬定自己压根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并非故意，下次还敢。

对此夜不收们也没办法，他们急于弄清楚对方的信息，对他们的身份也没有过多盘问，而是问清楚编制，装备，以及后勤后，匆匆禀告。

正是这个时候，夜不收们将俘虏送到军营当中，去拜访陆子吟的时候。沙烈被送到了临时的监狱当中，跟几个波斯人大眼瞪小眼，扯着嗓子问“狱卒”：“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吗？他们都是波斯人的贵族！”

狱卒一怔，他们倒是认得出这些外国人的模样，可真要分辨他们的身份，却是做不到。

随着曾经的“自己人”沙烈开口，他们也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人是条大鱼。

于是沙烈被释放，带着一种俘虏到了陆子吟面前。

直到此刻，其实默罕默德的身份也没有暴露。

但随着汤把总带着波斯人的使者归来，一切才暴露出来。

说到底还是波斯人没那么想打，现在打不过，当家做主的人不见了之后，剩下的人也在跟大明接触，不想打下去。

他们明白，自己要是被布哈拉人打败了，还有的说。被大明打败了，只怕皇帝听到了，都会骂娘。

波斯环境不好，还整天的得罪人，日子怎么过下去？

可偏偏就是这个波斯人的使节见到被押送而来的默罕默德之后，下意识的叫了一声殿下。

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贵族俘虏们按照规矩要缴纳赎金之后释放，默罕默德亲王要给的钱给外的多。

这位能征善战的将军是波斯皇帝的堂哥，掌控数万大军。此战波斯人能够势如破竹，全是因为默罕默德师夷长技以制夷，用奥斯曼擅长的火炮来破了坚城，快速挺进到了默罕默德麾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谭纶一行人。

在大明炮击果阿，击败莫卧儿地方军队后，火炮总算在这片土地有了名声。默罕默德靠着财大气粗，从葡萄牙人手中买了十门火炮，并且雇佣葡萄牙人为自己打仗。

当知道一切之后，陆子吟只能感慨万千，在确定波斯人不会抽风开战之后，释放了一部分贵族，并且邀请波斯人晚上聚餐。

当然不是在营地当中，一昼夜的激战让此地土地都被染红了。

眼下聚餐，自然要选择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好好谈谈未来。

哪怕是外来人，对这片土地不够了解。

陆子吟也知道这仗打不下去了，波斯人损失不大，但想要靠着火炮横推撒马尔罕，那是绝对做不到的。

无他，火炮一来太重，二来依靠后勤。

自己现在手中火药已经不多了，连战连捷的波斯人手中能有多少存货？

别看他们什么都是从葡萄牙手中买来的，葡萄牙手中有什么东西，陆子吟比这些波斯人更清楚。

说白了，陆子吟比其他人更了解葡萄牙人，知道他们卖的火炮弹药绝对不会支撑大规模的战斗。

无他，商人重利益，就盼着波斯人打起来之后，立马涨价。

平时要多少，葡萄牙人卖多少。打仗的时候过去储备不够了，葡萄牙人不坐地起价才怪。

哪怕葡萄牙人跟波斯人的对手都是奥斯曼，波斯人跟奥斯曼争夺两河流域。葡萄牙人则是跟奥斯曼支持的柏柏人在北非打游击，财政都快打崩溃了。

可国家没钱，跟商人有什么关系？

这年月是西班牙跟葡萄牙以及荷兰商人疯狂捞钱的时代，三个国家之间的关系忽好忽坏，但在本质上却是一体的，他们对后来者的打压是一致的。

后来挡不住是另外一回事情。

这三个国家在欧洲都算不得什么，尤其是陆军这一块，三个国家都在法兰西的威胁下。只有葡萄牙稍微好一点，他跟法兰西不接壤。

当葡萄牙人坑波斯人的时候，西班牙人跟荷兰人也默契的一起涨价，不肯让波斯人占便宜。

陆子吟当然不知道其中细节，但只要知道一个大概，那就够了。

他最擅长的就是观一叶而知秋。

打不下去自然要和谈。

是夜，地主布哈拉临时委派的代表沙烈，大明平西侯，以及兵临城下波斯人亲王默罕默德。

三个人聚在一起，看着炽烤到金黄色的羊羔肉，除了陆子吟，另外两个人没办法淡定，更没办法大快吃肉，大块喝酒。

默罕默德虽然现在是阶下囚，可他没将自己当做是囚犯，反而在思索着波斯的利益。无他，身为亲王，要是没了这一层身份，连狗都不如。

他反映很快，也意识到了仗打不下去。甭管大明插手与否，没有足够的后勤，那就打不下去。

倒不是他不想，而是后勤不允许，没有炮弹怎么打？

更别说现在大明插手其中，甭管是他，还是别人，都得好好考虑一下，免得让布哈拉人暗中嗤笑。

没办法，布哈拉现在有了大明撑腰，说话也硬气不少，故意透露的还有三千明军正在南下，给默罕默德吓得不轻。

一千明军都得两三千人才能换掉，数千明军，那得数万波斯人才有把握一战吃掉。

而且是用人命去消耗，在野地里面消耗。一旦大明在城里面呆着，再多的兵力也没用。

城在这个时代除了两市之外，其他东西都能造出来。

说白了就是，只要有一座城，短时间不会缺各种物资。

时间长了自然是另外一码事。

打不过，他便主动开口：“总督阁下，他们的赎金很快就能送来。本王身为波斯贵族，需要的赎金更多，需要更多时间。短时间内，这一笔钱凑不够。”

陆子吟皮笑肉不笑的道：“钱是小问题，我大明并不缺，此战战死二百三十一人，人人负伤。他们的血波斯怎么赔偿？”

默罕默德脸色一变，倒不觉得陆子吟是真心关心士卒，而是在敲竹杠。

当下他只是道：“钱我们会出，尽可能的弥补波斯跟大明之间的友谊。但布哈拉上面，大明不能插手太多，我们跟他们的仇恨，持续数百年，不能化解。”

“不能化解？那你们跟布哈拉打，奥斯曼人来了又怎么办？今天丢了伊拉克，明天再丢高加索，后天大不里士，三五日后，波斯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