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回京师

夜尽天明，小小的队伍沿着辽西故道前往京师的时候，陆子吟才看到朱载坖救下来的姑娘约莫二十岁上下，虽然是女孩子最好的年纪，可身形却是颇为雄壮，不愧是能够跟虎狼搏斗的狠角色。

这样一个女人，成为大明王妃可能性几乎为零，作为侧妃，倒是有那么一丝可能性。

大明想要收拢人心，娶一个女真人为侧室，也合情合理。

便是现在嘉靖不曾享用的后宫里面，最是不缺的便是朝鲜婢女，这些朝鲜国上供的婢女面容姣好，却在这片土地上面侍奉其他国家的皇帝。

大明往前推，也不乏有老朱家的血脉当中沾染朝鲜国的血统。

只不过这些人后来都被当成猪养，现在散布在大明各地。

叶赫那拉在队伍当中紧紧跟着朱载坖，其实她不太会说大明的话语，都是靠着翻译才能跟着朱载坖说话，知道眼前人的身份高贵，是大明皇子。

从山林当中到大明辽东最繁华的沈阳城，在前往京师，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提线木偶，想要回去，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到山林当中。

自己已经没了亲人。

山林当中已经没有值得眷恋的东西了。

随后数日，她都在忐忑当中度过，随着抵达山海关，她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不够用了。

沿途上金黄色的稻田让她瞠目，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粮食。也没见过那些感动到跪地，感激那大明平西侯，以及裕王的人。

似乎这两个人是天底下的大好人！

裕王她知道，是那个救了自己的人。可大明平西侯，那是一个刽子手！去年到今年，无数女真人死在他的手中。

也是因为他，自己才不得不前往山林当中躲避战乱。

战争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她虽然不敢反抗陆子吟，却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身份，对陆子吟笑脸相迎。

连带着，她对大明军中的女真人此刻也是颇为不满，觉得这些人背叛了女真。

这般心思，她丝毫不敢显露。

她怕自己连累了朱载坖，那个大明唯一的好人。

“那是什么？”

“山海关！”

朱载坖看到巍峨的关墙，长长松了口气，到了山海关，再往前便是自己的家，大明京师了。

“那就是山海关啊！”

叶赫那拉的姑娘呆呆地看向那关墙，只见上面有几抹残存的血迹，印刻在了砖墙当中，不知何时留下来的，也不知道还能残存多久。

“听说去年这里打了很多仗？”

“何止打了很多仗，我家殿下还立下不小的功劳。只可惜他老人家是皇子，身份高贵，不能从军。不然的话，他现在已经是一方千总了。”

一旁的翻译见说，笑吟吟的注释，补充了一下朱载坖的身份。

“这又是什么？”

由不得叶赫那拉念及别的东西，一行人已经入关，关墙下面无数军士把手。

天色渐暗，一支支火把将关墙照亮，成了不夜城。

“侯爷，蒸汽火车已经准备好了。”

数名军官联袂而来，他们目光跟随陆子吟，对火光当中若影若现女人视若无睹。

“可以运行了？”

“使用时间不能超过两个时辰，中间需要休息。”一个工匠苦笑道：“还是材料强度不够。”

“没关系，努力去做就够了。等到年底，我会好好奖赏你们的。”

“多谢侯爷！”

陆子吟满心欢喜，前后约莫两年时间，从马拉火车，到现在的蒸汽车头，看似变化不大，却是跨时代的进步。

至少在大明，马匹的重要性会越来越低，随着铁路铺向大明各地，大明对各地的掌控，物资的流通，也会不断加快。

一进一出，足以改变大明。

大明现阶段，最稀缺的不是手工业制造的工业品，而是能够快速运输的市场。大明每个行省，府县之下都有各行各业，产业极其分散。

他亲自查看，却看不出什么。后世蒸汽机车已经过时，他对这玩意儿不算了解，只知道原理。

现在看到远古时期手搓的蒸汽机，并无开启一个时代的快感，只有这玩意儿能否大量生产，是不是能够用在更多的地方等种种问题。

“出发！”

队伍只有极少数人能够进入蒸汽火车车厢当中，大多数的人只能策马跟随，或是进入马拉火车当中。

叶赫那拉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她惊诧的发现大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富有不少。至少女真人是拿不出这么多上等的好铁，用在这样一条长长的轨道上面。

当听说这一辆车不需要马拉之后，她更是不理解，不明白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是他们在开玩笑。

“这世界怎么会有不需要牛马就能拉动东西？”她不明白。

朱载坖其实也不懂其中原理，耐着心思也解释不清楚，只能道：“此乃我老师所主导的东西，具体如何，只怕他不肯告诉我。”

“我天资愚笨，不得老师真传。”

他羞怯，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够聪明，才会学不到自己老师的聪明才智，遇事往往慢一拍。

这样很不好。

“你还不聪明？那天下人还有什么人聪明？”叶赫那拉对朱载坖的话颇为不满，在她看来朱载坖才是世界上最好的那个人。

对从未见过世面的人来说，谁是第一个闯进自己世界的人，那便是自己的全部。

朱载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陆子吟太清楚了。

虽然事后他心中也存着一丝利用的心思，但归根结底还是这个叶赫那拉没有慈禧那样的手段。

大明的政治，也不会容许一个女人胡来。

“天下人聪明的多了。”朱载坖坐在车厢里面，倒也不觉得男女混坐有什么。倒是一等车票，二等车票让他有些不满意。

不过前者是为了收回成本，后者才是普惠大众的说法，他也勉强能够接受。

他也意识到了大明上下，其实等级森严，不是自己一个人想要扭转，就能够扭转乾坤的。

那些富贵人家是不可能跟寻常百姓挤在一起，换他们的说法，那叫丢人。

朱载坖也不知道这些人的优越感从何而来。但此刻，他真有一些庆幸自己生在大明，才能见到眼前的一切。

不仅大明之外，仍旧愚昧。

大明之内，无数人也没见过火车，更不知道蒸汽火车已经被手工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