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利益交换

鄢懋卿将茶水，捕快，以及大夫送到紫禁城外，又请来各个学校的师长安抚人心，眼下不能出事。

他目光幽幽，一如往常的谨慎，力求将一切处置妥善。

一墙之隔的紫禁城内，万寿宫中，严嵩拜倒在地上，高呼万岁。

“严阁老，紫禁城外群情激愤，你为我大明首辅，能不能安抚士绅百姓，让天下人安居乐业？”

严嵩跪在地上，头也不抬的禀告：“回禀陛下，老臣已经安排人手照顾紫禁城外的学生，不让他们闹出什么事情来。”

“闹事？他们都聚在朕的紫禁城外，你还要他们做些什么，才叫闹事？”

严嵩老态龙钟，仿若听不见一样，自顾自的道：“陛下有所不知，我大明今日根源在税收，户部尚书李维无能！”

果然，嘉靖眸子当中精光一闪，知道严嵩是在跟自己提条件。李维无能，自然要一个有能的人去做。严嵩一党，能够做这户部尚书的，只有他一人。

自己之前压住他，不让他担任户部尚书，现在却是拦不住了。

只是。

嘉靖心思坚定，有了主意。

“李维老迈，倒也能够让户部运转自如。当下换将，只怕也无法让我大明赋税增加多少。”

严嵩淡淡笑着，声音却跟刚才并无差别，依旧是老迈的很的声音，似乎下一息他就会断气一般：“老臣幸得陛下信赖，才有今日主宰内阁之机会。眼下国事艰难，老臣却是有法子让两淮盐税增加一些，也能弥补一些亏空。”

嘉靖闻言不动声色的反问：“两淮盐税这些年，时多时少，倒是让朕涨了见识。去岁是不到五百万，今岁我大明开支至少还缺六百万，只怕是用两淮盐税填补，也只能应急一时，不能长久。”

“如今我大明百姓日益增多，除了两淮，还有山西，四川的盐税。这些年盐税不增反减，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严嵩这下不笑了，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六百万，不是今岁六百万。

而是今岁往后，每年都要六百万的盐税起步。

两淮之外的地方也要自己插手其中，让自己得罪人，去将盐税收回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不过，那可是户部尚书，比这空头的礼部尚书重了不止一筹。

手握实权部门，自己说话的声音也能大一些。

何况紫禁城外的学生，威逼也不只是朝廷，皇帝，也威逼士绅。

当下大明士绅的盟友已经到达最低，徐阶手段再多，也施展不开。

他那样的人，只会站在胜利这一侧，不会跟皇帝，更不会跟陆子吟正面交锋。

就像沙漠当中的毒蛇，潜伏在砂砾当中，只等人露出破绽，一击毙命。

“回禀陛下，地方官员贪腐成风，士绅横行乡里。这盐税当中，有不少都被人为贪墨。”

严嵩一本正经的回答，他原本是嘉靖朝最大的贪官。眼下，他却是不敢了。不是因为嘉靖，他知道嘉靖会纵容自己，让自己留一个把柄在皇帝手中。

这是投名状。

他怕的是陆子吟。

陆子吟说到做到，一旦被他发现自己贪污，他绝对不介意让大明换一个首辅，将严家送入诏狱当中。

皇帝至少守规矩的人，陆子吟是大明最会破坏规矩的人。

“老臣以为，应当严查各地盐官！”

嘉靖深深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严嵩，哪里不知道严嵩是要借助自己，加强对盐商的管控，借此牟利。

不过只要一年能够多六百万两银子的盐税，他不在乎。

这一数目看似夸张，但大明现在有上亿百姓，官营的盐价极高，利润丰厚。

再加上盐往高原，或是草原，云南以南的丛林里面贩卖，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一个大明百姓，一年花费在盐上面的钱财不过几十文钱，算不得什么。

“此事内阁递一个条子，讨论一下，若是可行，在言其他。”

嘉靖没有一口答应，而是略微停顿之后，又风轻云淡的开口。

他老神在在，把事情交给严嵩去做。管他结果如何，都是严嵩负责到底。

杀人是他杀的，盐税也是他查的。

银子，学校，朕都要！

“学生的事情尽快处理，先安抚，钱的问题，等盐税，今岁秋收结束之后，在言其他。让他们安心在学校读书。”

很快，严嵩离开万寿宫，他全程并未起身，也知道了皇帝的态度，皇帝对自己有所不满。

昨晚到现在，他几乎没睡。陆子吟走了，却让京师无数声音宣泄出来。

所有人都惊讶于朝廷的举措，也知道了朝廷没钱。

邸报加印，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大明各地，将消息宣扬出去。

“大人。”

鄢懋卿在门口等着，他见到严嵩到来，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学生都还算听话，知晓是非。”

“学生的事情不大。”严嵩叹了口气：“宫里面要查盐税，今岁六百万？有信心吗？”

“啊！”

那鄢懋卿吃了一惊，这一数目在皇帝看起来不多，可在他看来，却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不止是今岁，往后每年，都要递增。”严嵩幽幽补充，这并非是什么不能说的话，他便如实相告。

“让学生们离开，一切照旧，朝廷虽有困难，未来一定会想办法补足俸禄。”

鄢懋卿顿时头大，未来是什么时候？他说不清楚，更不敢问。

他看见了自己恩主，严嵩严阁老忧愁的样子，知道这并非是自家恩主想要做的，而是宫里面那位。

只怕这一次，皇帝所图甚大。

“下官领命。”

他应诺，转身去跟几个夫子商量。他本是户部的侍郎，从二品的官员，此刻跟这些连举人都不是的秀才说话，也是好言好语。

或许是有人保证，夫子跟学生们的态度倒是缓和下来。

日头正烈，并非是所有人都愿意在阳光底下暴晒。更何况来了这紫禁城外，已经没有几个人还有信心。

那可是皇帝！

寻常官员都见不到皇帝，自己一行能否得偿所愿，没人知道。

尤其是他们真跟陆子吟没什么关系，只是在极少数从新军当中退伍的夫子里面听到了一些人人平等，或者说自由的话语。

他们想要发声，想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更想要留在学校里面，学到更多东西。

或从军，或科举，都是好出路。

大明一朝，读书人日子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