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养寇自重

草原荒草萋萋，无数牛羊散落在草场当中。那些牧民眺望远处，只见一支骑兵奔驰而过，往西边去了。

他们见状，只是默默放牧。如此情形，今年不知多少次了，每次行走的都是明军。

说来也怪，那些明军来去如风，在草原上的行军像是散步一样，通常时候他们都是自带干粮，偶尔会从部落当中买来牛羊，杀了吃肉。

时间长了，人人都知道这些明军无害，绝对干不出杀良冒功的事儿。

那些来自大明的商队更是不断向北，草原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他们走遍，成了大明市场的一部分。

无数大明畅销的货物运输向北，大量独属于草原的东西南下，进入大明。

随着的辽东战事平息，更多商队选择从辽东向北，然后再往西边走。

从草原南下的更是如此，走京师，山西，路上花费甚多。

走辽东，只需要多招募几个擅长养马的鞑靼人，便能够一路抵达辽东海港附近，登船直去江南之地。

时间不长，大明牲口价格一路走低，百八十亩土地的小地主也买得起一头牛来耕种了。

就算是不会耕地的老牛，养在家中也价值不菲，拿去配种，一二年便有一头小牛降世，从小训练，耕地也不在话下。

一时间，大明民间牲口数量大增，这些财富虽然不在市面上流动，却让地主口袋鼓了起来。

活下去的百姓却是北上，换一个地方面朝黄土背朝天。

此时虽有背井离乡的说法，可真到了辽东，百姓们只有高兴，恨不得尽快将家人安置而来。

他们并未感觉到辽东寒冷，只知道辽东土地肥沃，放在中原腹地，都是上等的好田。

陆子吟并未粗暴的划分土地，他禁止百姓在草原上开垦，哪怕是在辽东。他也优先选择水草丰美，有大片森林的地方开垦。以保证此处不会出现退化。

这一政策一直向北延伸，夏海所在的北海也是如此。

有树的地方能够种植庄稼成为铁律，不会种地的布里亚特人不在意，会种地的大明人对此严格遵守。

夏海是前者，他不会种地，推广农耕只是行动上推广，实际做事情的人却是下面的百姓。

大量大同的军户春天向北，在这数千里之外的地方安家时，看到的是大明的战旗，却不知道时常出现在北海边上的老头子是大明前任首辅。

“晚辈拜见老前辈。”

陆子吟率军到来，他并未在南方停留，亲卫队跟着他一路向北，抵达贝加尔湖后，他才知道夏言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贝加尔湖。

这让他惊诧之余，难免松了口气。

夏海的本事稀疏，哪怕之前海瑞来过一次，帮忙梳理了一下，成果如何，他还是不敢保证。

现在有夏言坐镇，哪怕那就是一个钓鱼的老头子，时常空军。可真真儿有事的时候，夏言却不是某些人那样，头发越长，见识越短。

他是站在大明巅峰的人，知道下面是怎么一回事情。寻常小事难不住他，更骗不了他。

“行了，什么老前辈不老前辈，侯爷说笑了。”

夏言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风平浪静的湖面，骤的一提鱼竿，叹了口气：“你来的不是时候，把我的鱼都给惊走了。”

陆子吟一听，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老大人，您就别推卸责任了，这鱼儿不上钩，难不成还怪我了？”

夏言道：“鱼儿上不上钩，自然不怪你。可你说话声音如此大，又是战马嘶鸣，这湖里面的鲑鱼一听便要逃之夭夭。”

“你说，这关不关你的事情？”

陆子吟不回答，他只是往前看去。

蓝天下是静谧的湖面，周遭成群结队的羊羔正在啃食草地，趁着冬天到来之前多囤一点脂肪。

四下并无人烟，也没有军士。距离自己最近的人就是这糟老头子。

“土地划分的如何了？”

夏言却是耐不住寂寞的老头，他虽然不在朝堂上面，却能够看到大明的邸报，知道陆子吟的动向。

当然，这里面大多数都是夏海主动说得，谁让他现在是草原总督下面的一个县令。

哪怕父亲是夏言，做出成绩了。

夏海想要晋升还是不易。

一个知府位置，便有许多人盯着。尤其是当下草原只有一个府，几个县。

人走茶凉，夏言走后，便没有几个人愿意为夏海说话。

“五千骑兵正在的草原丈量，谁敢不服，直接杀了。”

陆子吟威武霸气，话说的直白无比。

放在以前，他当然会小心一些。现在单单是草原，他便有两万骑兵可以调动。

辽东还有已经达到三万五千人的步兵正在训练。

五万人看似不多，但这些是脱产的士卒，不需要耕种。是大明射出去的利箭，而非大明九边那样负责防御的军士。

职责不同，这些老卒的威慑力也大不一样。

“大同卫改革好了，大明九边其他卫，你什么时候去改？”

陆子吟顿了顿，坐在草地上面，叼着一根草：“那不是我能决定的，在其位谋其政。陛下有需要了，我自然去解决他们。陛下不需要，那就一切照旧。”

夏言叹了口气：“你倒是聪明，老头子我半辈子才明白这个道理，陛下根本不需要我。只是他需要跟大明文官当中有一个传话的人。”

陆子吟哑然失笑：“老大人说笑了，今年嘉靖二十九年，往前每一年都很重要，每一个官员，身份都很微妙。”

“老大人能够数次担任首辅，可见在陛下那里，您多少有些不得不用的原因。”

夏言提起鱼竿，检查了一下上面的鱼饵：“也对，多多少少，还是我自己的问题。大明皇权太大，必须限制。我输了，你成功了。”

陆子吟倒吸一口凉气，这话是能说的吗？自己可没有明着限制皇权，至少现在没有。

不过他静下心，也明白了其中关键。

不是自己一个人想要这样做，而是所有人都像这样做。

文官目的是将皇权夺过来，自己用。

武将则是想要造反。

目的不同，但经过跟结果都一样，老朱家手中的权利只会越来越小。老朱家仰仗太监的时间也会逐渐增多。

“行了，今天没鱼。”夏言叹了口气：“做官，就得让上面的人离不开你，养寇自重是好法子。”

陆子吟一翻白眼，我是那样的人吗？